“如果你没有同意。”倪山岚建议道,“我们维持这个状态好吗?”
白锦禾愣怔,摇头道:“对你不公平。”
“不会。”
绿灯亮起,倪山岚将车开出去前,用力握了一下对方的手,“能答应我吗?”
白锦禾呆愣地“嗯”着。
倪山岚虽有近水楼台之利,却有协议离婚的黑历史,他想多做一点弥补。
在他的眼中,白锦禾没有一处不优秀,他有时读不懂对方的情绪,却更不想让人因此离开,只能私心地利用对方的歉意,把人圈在自己的领地。
从懵懂到开窍,这里面的每一步,他都用自己来守护。白锦禾现在不懂,没有关系,他每天都会用心看护,等到这朵花初开的一刹那,他想做第一个看到的人。
白锦禾忧心忡忡,觉得帮兄弟追自己,比自己追人还操心:“回去多背背情话,我可是要检查的。”
“嗯。”倪山岚笑意深深地看他,“我会认真背诵的,白教授。”
白锦禾捏捏耳垂,觉得这句话从对方口里说出来,格外烫耳朵。
*
白锦禾在燕京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下了飞机直奔剧组后,越来越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灌满了沙市浓烈的风。
他来不及细想,就让金导按头扎进戏里。
金导讲完戏后,自己率先陷进去,感叹道:“要不是郑鹤改了结局,我到觉得白晏清死得真惨。”
“惨吗?”白锦禾自从跳崖后,潜意识里避开这个问题,他身在局中,更理不清其中的繁复,这时听局外人评论,好奇地问:“郑鹤改的结局难道不惨吗?”
郑鹤当初想留住白晏清的性命,但熬了几宿后,红着眼眶来找白锦禾,想要改剧本的结局。这事虽然应该与导演商量,但他却觉得,如果不把这件事最先告诉白锦禾,就像对不起他一样。
郑鹤埋头苦改剧本,没有注意到这种怪异感,直到见到白锦禾拍戏的场景,他好几次恍惚地以为白晏清与白锦禾是同一个人。
原本的结局,白晏清虽然跳崖,但却并未死,只是身受重伤,被一位上山采药的大夫遇见,这才救下一名。自此之后,白晏清甘愿做一名山野村夫,时不时教村里的孩子读书习武,度过余生。
这是当初商定好的结局,但随着开拍的推移,郑鹤越发地认为最终的剧情不合情理,甚至不合白晏清的性格。国破家亡之下,不会存在世外桃源。
郑鹤征求白锦禾的同意后,将结尾略做改动。白晏清依然隐在乡野,只是敌国的铁蹄碾碎村子时,他拖着跛脚,身板却挺得笔直,手持唐刀立在敌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在浴血奋战,用血肉之躯保卫最后一片信念。
有什么比得到之后再失去更痛苦呢?
白锦禾不解地看向金导。
金导叹道:“白晏清最想要什么?”
“平稳的生活。”白锦禾的喉头堵塞,声音硬生生地挤出来,“天下太平。”
“你的前半句对,白晏清与他的师父不同,他前半生颠簸流离,并没有为苍生求太平的宏图大志,所求的不过是一处安稳。”金导侃侃而谈,“想谋天下太平的人不是他,而是白晏清的师父。”
白锦禾听对方,毫不留情地揭穿自己的老底,脸皮有点发烫。他低着头,想找个缝钻一钻。
金导却说了一个“但是”。
“白晏清虽然没什么大志向,却从小受师父教导,感恩图报。他原本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小人物,却为了师父一家,早早地挑起生活的重担。非但如此,他把自己的心愿藏起来,完全以师父的夙愿为生。”
“他的师父太过愚忠,是非分得泾渭分明,这种人在庙堂里是走不长远的。因此,他被贬流落到此处,因缘际会收养白晏清。师父将他的抱负全部投射到徒弟身上,这样的传承加上白晏清并不执拗的性格,才能奋力一搏。”
金导喟叹地惋惜:“可惜大康已溃烂不堪,即便白晏清是战神转世,也不能使枯木逢春。”
“白晏清的死是必然的。”金导掀起眼皮,盯着白锦禾,“可郑鹤为什么更改了结尾?”
白锦禾抬起头,目光格外清亮,他蠕动着嘴唇,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