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来不是也要睡你那儿吗?”顾锦年很执着。
陆拾不禁有些错愕,他不知道为什么顾锦年会这么顺口就叫出张远这个名字。
“你……认识张远?”
“不算认识吧。但知道是你的朋友,你们以前总是一起上下学的。”顾锦年浅笑道:“你那时候没有跟谁特别要好,唯独和他走得很近,所以我一直记得。”
陆拾有些诧异。
他不是诧异顾锦年认识张远,他诧异的是,顾锦年会因为他的原因而记住张远。
他一直觉得,他在顾锦年的世界无足轻重。他就像是在接头被发放的传单,虽然被硬塞进顾锦年的手里。他出于礼貌接了,但根本不会在意上面写了什么。
他会拿着他这张废纸,走得远远的。直到看不到那个发传单的人了,再把他随意丢进一个废纸篓里去。
他不知道,顾锦年还这样留意过他。留意过他身边的人是谁,留意过他和谁上学放学,他和谁近和谁远。
若是十年前,陆拾简直要受宠若惊了。
但是,这份未能宣之于口的“宠幸“,迟到了十年。
他们两个人,都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十年前去了。
陆拾没说话,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同意了。”顾锦年顺着杆就爬,随手锁了车转身就走,甚至将先他一步的陆拾都丢在了身后。
“你家在哪个楼栋啊?几楼啊?诶,这楼道怎么连个灯都没有?”
陆拾:“……”
陆拾的家出奇的简单,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却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顾锦年甚至觉得,如果房东哪天要收回他的房子,陆拾要收拾好离开这里,甚至用不了两个小时。
他好像是个极简主义者,几乎没有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物品的重复率极低,像是一期一会,绝无二邀。
唯独一个稍微有点人气儿的角落,就是他在阳台上支了一个小桌子,摆了一把躺椅。
桌上放着几粒茶具,壶有三把,却只有一只茶盏。
这意思大约是,个人嗜好,谢绝分享。
顾锦年在茶桌的躺椅上坐下,抬手热水,想要给自己泡杯茶。
他随手取了桌上的茶叶,顺手就投入壶中。待水气蒸腾,提壶倾洒,刹那间茗香四溢。
陆拾拿着给顾锦年找好的干净衬衫从卧室中出来,见顾锦年正坐在他的茶桌上自斟自饮。
陆拾没走进就闻到,他喝的是武夷山的大红袍。可他泡茶的茶壶,却选的是那把老段石瓢。
陆拾:“……”
老段的泥料并不适合泡大红袍,陆拾平时总是用这只壶泡生普。真要喝大红袍,自然最最该选那把纯正朱泥的掇只才对味啊。
陆拾是个吹毛求疵的人,不饮便罢,但饮必是有又臭又长的讲究。
他向来分得清,专茶专壶,绝不会混淆。
段泥本身娇气,那把老段石瓢,他用生普养了许久了,吃了三四斤的茶,方才养出一点效果来。
顾锦年这么随手一泡,不仅打乱了他有条不紊的秩序,还毁了他那把老段石瓢。
他就是这样,从来就是闯入别人的生活里肆意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