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媛察觉出他的抵触情绪却认为这是小孩子闹别扭,耐心跟他讲道理,说了几句,被许皎白打断。
“我不想……我根本不喜欢画画。”许皎白低着头,“我不想画了,我……”想交朋友,想加入他们的话题,想说话,想表达,想做任何事就是不想画画。
孟媛问他:“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听话一点?”
许皎白抿着唇不语。
以自己的方式拒绝着。
他不画画了,不去课后辅导班。
孟媛问他是不是想造反,红着一双眼睛,巴掌却迟迟没落下。
她不舍得。
许皎白是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剧烈运动,十三四岁了,还没发育,个子是班上最矮的。
许皎白那时候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就是不喜欢,不想去做了,他不想在母亲的阴影下成长。
那是他最叛逆的时期。
不去画画,有了更多空闲时间,平时没关注到的声音也落在他耳朵里,男声女声,用稚嫩的还未变音的嗓子议论着他。
“他真的好怪。”
“整天抱着画板画画也不和别人说话。”
“好像还不能跑步,一个男生怎么那么弱啊?”
最开始只是玩笑性质的,有人凑到他桌前。他抬起头,听到有人说,“哎呀,他在看你。”
是不能看吗?
许皎白不懂。他没交过朋友。
终于有一天他站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空气里漂浮着似有若无的柠檬香,清新剂的味道。
他深深吸一口气,呛得直咳嗽。
孩子们童稚的笑声无限扭曲放大在他耳边。
明灭的火星燃进天真的眼里,炎炎夏日里烟雾如岩浆滚烫融进身体,烫进皮肤,融化在心口上方。
很疼。
疼到忍不住颤抖尖叫。
有声音响在耳畔,叽叽喳喳,恐惧地好奇地,属于别人的声音。
他们全部长成一个模样,额上长着小小的犄角,背后有黑色的翅膀忽扇忽扇,是童话本里跳出来的小恶魔,邪恶又纯真。
他大概做错了,不应该不听话。
画画没什么不好,他想要画画。
许皎白重新拿起画笔,手臂抬起的同时疼痛伴随而来,指尖一颤铅笔掉在地上。
铅断了。
孟媛发现了。
……
女人不敢碰他,伤口因为一段时间的遮掩已经溃烂了,丑陋落在锁骨处,她一边哭一边问他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