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褶皱,最上面的皮磨坏了,底下四只脚风吹日晒,木头生出腐朽味道。
这只沙发是从出租屋搬出来的,陪他们辗转好几个地方,和整套别墅格格不入,晃晃悠悠的单人床变成大床,小天鹅单筒洗衣机变成西门子滚筒,粗糙的木质地板换成乳白瓷砖,吱吱呀呀的木柜换成伸缩式拉门,床垫从没名的杂牌变成丝涟…一切都变了,包括薄松,却不包括他林羽白。
他执意留下这个沙发,疲乏时坐上去,仿佛远去的岁月能够回来,被他握回掌心。
骤然转变的天气,折腾的林羽白浑身难受,他不想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绪里,爬起来翻药包,想给自己打一针抑制剂。
针头按上皮肤,寒光晕在眼底,犹豫五分钟,水液干涸,没法按压下去。
他怕疼。
宁肯喝三天极苦的中药,也不想轻松扎一枚针。
他甩掉枕头,丢掉抑制剂,气鼓鼓回到卧室,把头埋进枕头。
骤然变换的天气,让情绪动荡不安,发·情期像个虎视眈眈的野兽,咬住他的脚踝,撕咬他的皮肉。
热汗凝上后颈,晕上皮肤,衣服被打的透湿,被褥被汗水填满,林羽白待不下去,踉跄下床接杯冷水,仰头灌进喉咙。
冰凉冲刷喉口,稍微压下燥热,他挪进浴室,想洗澡睡觉,手指拨到冷水那面,怕冻到还是不敢,拨回热水那面,水流哗哗洒下,他脱掉上衣,刚想进去,门锁咔哒动弹,大门被人狠狠甩上。
林羽白怔愣片刻,慌乱关掉开关,披上衣服,连滚带爬往外跑,一串乌黑脚印踩在瓷砖上,从门口到沙发,乳白瓷砖被污黑践踏,林羽白下意识摸口袋,想找抹布擦干。
薄松仰头靠上沙发,浑身酒气,醉的不省人事,他仿佛不满沙发的触感,狠狠敲砸两下,抬手盖上额头。
林羽白小心踮脚过去,捧来温热的蜂蜜水,给薄松送到口边:“头疼了吧,让你不要喝那么多…来喝点水。”
薄松就着他的手,喉咙滚动咽下两口,他睁开迷茫的眼,定睛打量面前的人,恍惚看不清楚:“你…发·情了?”
林羽白愣在原地,脸颊弥漫红晕:“是的,可能天气不好,身体受到一些影响…”
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让林羽白控制不住自己,他蹑手蹑脚靠近,坐在薄松身边,帮他按摩太阳穴:“工作怎么样,是不是太累了,我前几天听刘哥说,二季度效益不太好,你承担很多压力,我不想你这么辛苦,如果可以的话,给自己放个假,我们出去旅游…”
一只大手伸来,抓住细瘦小臂,薄松手指用力,迷茫双眼聚焦:“除了没用的屁话,不会说别的了?”
林羽白口唇微张,说不出话。
“这房子还有四百二十万贷款”,薄松甩开他手,嘶哑出声,“我甩手不干,你来顶上,哪辈子才能还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羽白张口结舌,费力解释,“没有不让你工作,只是怕你太辛苦,想让你好好歇歇…”
话音未落,他被人搂住后腰,向前一拉,几乎摔在薄松身上。
薄松浑浑噩噩,闻到浓烈的柑橘味,像有人拿来整箱的橘子,挨个剥开,把橘瓣挤进他嘴里。
糟糕透顶。
勾不起半点兴趣。
工作的烦躁和频率不调的恼怒,让他像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狠狠把人推开。
林羽白倒退两步,滚倒在地,后腰撞上茶几,玻璃互相磕碰,有一只倒在地上,砰一声裂开。
跳进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玻璃碎了,不能让它扎到薄松。
林羽白忍着后腰的疼,一瘸一拐走开,把玻璃收在一起,丢到垃圾桶里。
他回到卧室,拿出镜子,艰难看后背的伤,给自己涂抹药水。
他向来怕疼,身上容易留疤,对其他人来说半天能好的伤口,他要留痕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