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有几分疲意,“事儿我都听自酌大嫂说了。”
谭如意怔了一下,垂下目光。
“我是有些小看你了,没想到这么有本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谭如意心里怒火暗生,但只攥紧了手指,没吭声。
“我过来也不是想为难你,就问你一句话,你是真打算同自酌领证?”
这一句反问,却似藏了无数的机锋。
既像是嘲讽,又像在表达她的匪夷所思。
“是沈先生先提出来的。”
“那你的?”
邹俪立即追问,“你的意思是?”
“我当然跟沈先生想法一致。”
邹俪一时没说话了,只拿那极为淡漠的目光打量着她,半晌,她复又开口,“如意,你不用存什么‘以身相许’的心理,屈屈二十万,沈家还是拿得出手的。
这二十万,我们原本也是不打算同你计较的,只当是照顾爷爷的辛苦费。
可婚姻是人生大事,不是两个人关在屋子里一合计就行的。”
谭如意低头看着手指,“可是阿姨,结婚本就是两个人的事。”
邹俪笑了笑,这笑意却未达眼睛,“你还是年纪太小,不懂事。
结婚看似是两个人的事,其实是两个家庭的事。
我原就是不同意自酌大哥和大嫂的那门婚事,果不其然……好在自酌大嫂还算顾念沈家,这事儿如果不是她跟我说,你跟自酌是不是就打算悄无声息地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谭如意自然知道,按照沈自酌的家世,自己无论怎样都算高攀。
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明白家世真不是最重要的。
找对象也像交朋友,讲究意气相投。
她既然和沈自酌彼此倾心,又相处愉快,何必去计较这些外在的束缚。
但这些话,她是无法开口同邹俪说的;说了恐怕她也不会愿意去理解。
“阿姨,只要沈先生说不领证,我就决不跟他领证;他让我搬出去,我也一定毫不犹豫地搬出去。”
邹俪愣了一下,笑了一声,“你倒是机巧,晓得用自酌来压我。
我听说你是老师,有些道理我不说你也肯定都懂。
人贵有自知之明,做沈家的媳妇儿,未见得有你想得那样简单。”
谭如意静了一瞬,“那阿姨您不妨说说看,都难在哪里?”
这下轮到邹俪沉默了,过了片刻,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水,方才开口,“你了解自酌的事业吗?
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能给他支持吗?”
“我以为凭沈先生的能力,应对事业绰绰有余。
再说,我也有自己的事业。
我以为夫妻生活虽然免不了彼此妥协牺牲,但并不是以彻底牺牲其中某一方的事业为代价。
按照您的意思,沈先生需要的是一名合作伙伴就像唐舒颜小姐那样而不是一名妻子。”
邹俪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笑说:“倒是挺有底气。
我倒并非对你本人有多大的意见,只是你父亲……”邹俪没说话,留下一截让人遐想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