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咽了口唾沫,手神经质地摸索着裤子,小声说:“我来找你,可是他们不让我进来。”
不让你进来,你就走了?就不能为我争取点什么吗?雷正为头脑里的这第一反应,又暗里嗤笑了一声,雷正你是女人吗?竟然期待这胆小的老兔子给你争取点什么。他在心里微笑了一下,还是不带感情似的说:“什么时候?”
老男人几乎有些羞耻地说:“半个多月前。”
雷正缓步走到老刘身边,看着他,说:“找我干什么?”心里那点期待已经膨胀得无限大,不断地叫嚣着,弄得他似乎都要耳鸣起来。他记得孩子说过,老刘来找过他,没有进门,还哭了。哭什么呢?
老男人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神经质地盯着脚尖,真是又傻又呆,耳朵尖却红了,薄薄的耳朵露在柔软下垂的头发外面。
雷正蛊惑似的,低声再问他:“找我干什么?”他几乎完全要胜利了似的,轻轻在他耳边吹口气,很想马上抬起他的下巴,咬住他的清晨湿润红艳的薄唇,却又怕错过想要的句子。
老刘口鼻里都是雷正迫人的气息,有些不能承受似的,心脏咚咚地跳着,生怕再快一点就要罢工,血液也初恋毛孩子似的全部涌到脸上。
“唔,干什么?”雷正低声在他耳边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他几乎要含住他的耳垂,却还是停在半空中,这种暧昧的距离感让老刘脊背发麻,站直都要花很大的力气。
“我想把孩子还给你!这孩子是属于你的,他还没有取名字,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刚刚火热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雷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把孩子还给我?”他一把嫌恶地推开老刘,冷笑说:“连孩子都不想要了,只想跟他过两人世界?!”雷正瞪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面色铁青,看得老刘心惊胆寒,而且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被他那么明显厌恶的推开,只觉得胸口一片酸胀难忍。
雷正这回是毫不迟疑,头也不回快步地走出去了。
屋外阳光明媚,雷正还是觉得心情冰冷。那群保镖在摔跤玩,喊得热火朝天,孩子骑在优雅的白管家脖子上,正伸长了脖子“嗷嗷”大吼着。精力充沛的小皮孩子,你爸爸都不要你了,还在那里傻乐。雷正满腔的怒气,看到孩子也消了不少,白管家偷眼看他出来一个大便脸,现在稍微柔和点儿,不由想:这两人也不知道怎么的,成天这么折腾,恋爱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尝试的好。寂寞总比麻烦强。
老刘站在冷清的大厅里,听见自己吸鼻子的声音。这样下去,总是惹雷正不开心,还是回C城比较好吧?他根本猜不到雷正的心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高兴的,什么时候又会忽然变脸。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好的呢?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其实就像一只老乌龟,生活给了他太多的磨难,变得战战兢兢,稍微一点风吹草动,想的不是怎么面对,而是缩回壳里。他本来就像长在路边的野草,自由快活,却妄想种在豪门花园,结果弄得现在这么狼狈。可是真的要说走,他却又觉得恋恋不舍,而且觉得心痛。他不喜欢这花盆,可是他却喜欢雷正。站了一会,就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大概是那个人又要出去了吧。也是,何必在这里面对一个又老又蠢还惹他不高兴的人,外面有很多灵巧的,能讨他欢喜的少年。酸意在胸口缓缓泛起,觉得透不过气来似的。
还是回去吧。
他看看自己这一身贴身的睡衣,怎么走的出去,想起昨天换下的衣服还在雷正房间里,还是穿什么来就带什么走吧。他爬上楼,走到那熟悉的房间,连门把手上的纹路都那么熟悉,只要一打开,似乎都能看到以前的时光。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在浴室里找了一圈,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大约那衣服太差劲了,雷正都扔了吧。以前刚住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嘲笑自己没品位土冒,一股脑的把自己那些旧东西全扔了。昨天晚上匆匆上来,满心凄苦,根本没有时间大量房间,此时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奢华的风格,跟自己两个世界。老刘走到衣柜那儿,打开一个以前自己放衣服的柜子,都摆满了。大约雷正把他的衣服全部从衣帽间移到这里来了吧?他在里面找了找,想找件衣服穿,竟然在柜子底部看到了自己以前穿过的沙滩装。花花绿绿含混不清的颜色,就像他和雷正之间扯不清说不明的关系,一大笔糊涂账。他把衣服拿出来,不由得苦笑,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是穿了这么件衣裳。当时怎么有勇气走近他的?大约是他太过英俊高大,偏偏又是在酒吧里,自己才有那样的勇气吧?如今却变得连我想你三个字,都没有勇气对他说了。
老刘把衣服换了,两年的时间,似乎又瘦了,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他蹲在浴室里把睡衣洗了,烘干叠好,慢慢走出房间,把门关上,往外面走去。
雷家大院自从老爷子去了美国以后,就管理得松散了,加上这两年雷正很少回这里,家里的保镖都放松了。此时他们正在那里摔跤玩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留意到老刘老兔子似的,轻悄悄地往后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