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尽多破损的旌旗武器,盾牌大刀,横七竖八的浸在血溪中,蜿蜒向圩门洞那边,伴着满地延伸,让人心惊恐怖的碎肉残尸,似乎前面的城门洞口,就是一个吞没生命,让人不寒而栗的血洞。
从圩门外看进去,何尝不是如此?血流若蚯蚓那样蜿蜒注入护城河内,圩门进去,就遍地是层层叠叠的尸体,满脚的血,何尝不是一个让人惊竦的恐怖血洞?
除此外,半瓮城的墙下,沿墙边摆放的众多拒马,木刺上面,还串满了密密麻麻的流贼,有的刺上不止串一个。
他们是这样的密集,姿势各异,让杨河想起烧烤摊的羊肉串,或是鱿鱼什么。
他淡淡看着,看刺上一些流贼还在挣扎,哀嚎声凄厉难言,就算心志被乱世磨砺得如铁一般坚硬,亦也是一叹。
不过叹息归叹息,再来一次,他也不会留情。
若留情,恐怕现在悲惨的,便是他杨河,还有城内的军民百姓了。
队兵们已打开半瓮城的侧门,将前方的拒马推开,准备杀出去,听城头火炮火铳在响,外间流贼尖叫,正是时候。
陈仇敖护卫队踏着血水进入,还有钱三娘,李如婉等人,一手持旁牌,一手持铳,然后众多队兵,社兵们,也跟随进入半瓮城,准备杀出城池去。
众人踏着尸堆,深一步浅一步,血水,没到众人战靴,忽然离圩门洞不远,一片尸体中,一个血人动了动,然后摸索抓到身边长刀,慢慢爬起来。
他满脸的血,眼珠子都是赤红,身体摇摇晃晃,又极力站稳。
他看着众人,咬牙切齿道:“狗……狗官兵……可敢与某一战?”
陈仇敖看着他,眼中闪过欣赏的神情,说道:“此贼倒是个好汉,让某来结果他!”
他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就要上前,但此时钱三娘,李如婉等人已急冲冲出去。
钱三娘道:“快,快,流贼要跑了,多去砍几个脑袋。”
她黑色的翻毛软筒马靴急促踏在血水中,黑色的斗篷拂过满地尸体与鲜血,经过那打算与众人单挑的流贼身旁时,右手的三眼燧发手铳对他脑袋一举。
“砰……”硝烟夹着火光,那流贼头一仰,脑后一个巨大的洞口,一大股血液混着脑浆,就从那洞口溅出来。
这流贼踉跄后退几步,就轰然摔倒在地,激起了一大片的血水飞扬。
再看钱三娘,李如婉二人,“哗哗”的,有若踏在水流上的声音,已是出城去了。
陈仇敖一愣,只能跟着去,还有这边的人面面相觑。
九爷嗔怪道:“这孩子。”
杨河哈哈一笑:“三娘这是真性情,我非常欣赏。”
九爷也是哈哈一笑,看了杨河一眼。
身旁周明远若有所思,看着钱三娘远去背影,此时他神情好了许多,看着下方层层叠叠的流贼尸体,振奋道:“慎言,经此一役,流贼不敢再犯我睢宁!”
此时知县高岐凤,主簿郑时新,县丞刘遵和等人赶到,听说并非流贼破城,而是己方大胜,皆是心中大松,又是大喜。
只是众人上了胸墙前,看到下方情形,高岐凤、刘遵和还好,虽然脸色苍白,但强忍着,郑时新就是哇哇的呕吐起来,最后似乎吐得肝水都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