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时辰到了,傅秉渊这心倏地就慌乱了起来,连带着掌心不由得冒起一层热汗,他低头看看脚底下,一时竟不知先迈哪条腿合适,李大虎瞧他身子僵硬,走起路来同手同脚的笨拙模样,捧腹大笑起来。

饶是一向没皮没脸惯了,傅秉渊这会儿也被臊了个大红脸,他摸摸鼻子,难为情道,“大虎哥,这大姑娘上轿都是头一回,你可别搁这笑话我了。”

“那是那是。”李大虎忍着笑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快些去收拾下吧,可别误了吉时。”

傅秉渊应承一句,回屋里又重新整理了整理仪容,确定收拾得板板正正的才出了门,他头顶赤色冠帽,身披大红喜稠,一个翻身,利落地跨上马背,拜别李二花和傅有良后,大摇大摆地出了门,身后吹吹打打,乌泱泱跟了好大一群人,好不热闹,更有小儿追着马,沿路跟着要喜糖,傅秉渊难得高兴一回,也不抠搜的,一路走,一路撒喜糖果子,满村里都喜盈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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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湑打老早就被叫起来,又是绞面又是梳妆的折腾了大半天,此时正穿着婚服,忐忐忑忑地坐在炕沿儿边上,藏在喜服袖摆下的手指紧握,关节处微微泛白。

如若是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要嫁与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混痞子,他是断断不能相信的,而现如今,自己偏偏就坐在这里,等着傅秉渊的花轿来接,这心里边总有些虚虚晃晃的,不太真实。

“新郎来了!”窗外也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

叶湑忙抓过身侧的盖头帕,蒙在自己脑袋上,不多时,卧房门被推开,他由人引着出了屋子,透过眼前朦朦胧胧的喜帕,见一身穿大红喜服的俊朗男子骑着威风凛凛的骏马出现在他家门口,身后跟着一乘团花锦簇的高顶花轿。

在一众起哄的喧闹声中,傅秉渊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敞亮地吆喝道,“阿湑,我来迎你过门了!”

这村里习俗,新夫郎出门,临到拜堂前,脚都是不得沾地的,这恰恰正如了傅秉渊的愿,他大步上前,一手环住叶湑的脖颈,一手穿过他的膝盖窝,将人打横抱起来,等不及跟叶荣说上两句客气的话,便闷着脑袋往外走,那副猴急的模样,引得门口跟过来看热闹的村里人连连失笑。

虽说这因着前几日,傅秉渊背着断腿的李大夫忙前忙后的事儿,村里人对他的印象已稍稍改观,但多数人还是惧怕他的,故而,他抱着叶湑出门时,也没几人敢正儿八经地拦门,只做了做样子,收了他的红包便四下撒开了。

傅秉渊将叶湑抱进花轿里,动作小心地似是在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刚放下轿帘,打从山下救回来便一直养在叶家的狸奴崽子枝枝就跟着钻进了花轿里,一个蹦高跳到了叶湑的腿上,浑身黄毛炸起,冲着傅秉渊呲牙哈气。

“小没良心的”,傅秉渊拍了把它毛茸茸的脑袋,笑骂道,倒也没把它赶出去,想着有它在叶湑跟前,小夫郎兴许没那么紧张,方才自己抱他的时候,叶湑身子板板着,连动都不敢动呢。

果不其然,叶湑先是被毛茸茸的手感吓了一跳,熟悉过来才知是枝枝跑上来了,抓了抓它的小耳朵,枝枝盘在他腿上打起了呼噜,舒舒服服的呼噜声逐渐让他惶惶的心安稳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叶湑只觉得身下的轿子一颠一颠的,好似轿夫们抬着花轿,将高桥村都转了个遍,才停在了傅家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