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发表

中秋假期结束后,纪阮马不停蹄准备考试,又因为加了一个社团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一开始选择国画社,纪阮看中的是它人少清净,大家偶尔聚在一起画画还算悠闲。

可正逢京大年底即将举办百年校庆,社团和校新闻中心一起承办了部分宣传活动,会在当天展出一幅巨幅校史图,由纪阮和两位社长主笔,一下忙得不可开交。

“小心点啊……”

“往上往上,贴着线……”

“哎哟慢点而别给勾破了……”

学校专门在钟楼顶层批了间宽敞的画室,工人们正忙着挂画布。

十米长、二点五米宽的巨幅画布被一点一点铺平展开钉在墙上,哪怕还是空白的也隐隐显露出浩荡的气势。

纪阮在下面静静看着,此前成员们已经一起定好了小幅样稿,等今天画布拉开就能正式动工,试图通过绘画还原京大百年来的人文风貌变化。

“小阮,来吃午饭吧。”程子章提着两份外卖招呼纪阮,中途闪躲着避开搬梯子的工人。

纪阮连忙上前搭把手接过外卖:“谢谢学姐。”

“谢什么,我还得谢你呢。”桌上分散放着许多画稿,程子章小心收起来,说:“本来招你进社团就是因为你说喜欢清闲,我一想咱们社最清闲啊,就怂恿你进来了,哪成想突然冒出这么多事儿。”

桌上腾出了位置,纪阮把外卖放到空出的地方,笑了笑:“但说实话这件事挺有意义的。”

他们这幅画在校庆展出结束后,会直接被放进校史馆保存,京大百年来出了多少名人志士,又有多少能出现在校史馆?

他们画这幅校史图,虽说是沾了历年来前辈们的光,但也算是在学校历史里留下了一点自己的痕迹,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这你是说对了,”程子章递了双筷子给纪阮:“不管从个人角度还是学校角度,咱们画这图肯定是不吃亏,就是累,时间紧,我真有点怕咱们弄不完。”

纪阮以前做汉绣,绣工所有的作品讲究自己设计自己绘图,画画对他来说是从小学起的基本功,技巧上他对自己有信心。

再加上程子章和副社长画画也是好手,离校庆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们三人一起,原理上能够完成一幅巨幅画。

但大家都是学生,除掉日常生活上课,时间已算下来就显得相当紧张。

纪阮打开外卖盒,笑着说:“那我们赶紧吃饭,吃完就开工……对了,副社长呢?”

程子章是社长,除了画画,还要负责和学生会新闻中心那边的人联系,时间更不够用,这两天眉头一皱没松过:

“买材料去了吧……不管他,我们先弄,他应该下午就能回来。”

说话间画室门口来了个瘦高的男生,手里似乎提着咖啡奶茶那一类的饮料,对着墙上拉开的画布驻足了一会儿。

逆着光,纪阮没认出是谁。

程子章却好像很熟悉,招了招手:“阿清?你怎么过来了?”

叫阿清的人往前走了几步,被屋顶的白炽灯光一照,纪阮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林清?”

林清见到他也有些惊讶,捂住嘴:“纪阮?怎么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程子章夹在中间看乐了:“原来都认识啊。”

“嗯,见过一次。”林清把热饮放到桌上,不再提他们怎么认识的,笑道:“请大家喝饮料。”

程子章率先拿起一杯咖啡,纪阮也没客气挑了奶茶:“谢谢。”

“不客气,”林清淡淡道,看向墙上的画布:“所以你们是要一起画吗?”

程子章拿纸巾按了按嘴唇:“对,说实在的小阮水平真的厉害,到时候成品出来你也会惊艳的。”

她说着看向纪阮:“阿清也是我们社的,不过他最近有点忙。”

林清闻言笑了笑,对纪阮说:“本来我该帮师姐一起画的,但最近和师父和做冬景图实在抽不出时间,麻烦你了纪阮。”

“师父?”纪阮抿了抿唇,对上程子章的眼睛:“师姐?”

“哦,这个啊,”程子章笑起来:“我忘给你说了,不知道你听说过程云琇老师没有,我和阿清都是她的弟子,跟老师学汉绣。”

程云琇……纪阮蹙眉,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记忆中有很浅的印象,但是在哪里呢……

对了,衬衫!

纪阮脑海里忽然亮堂起来。

领证时,顾修义专门带他去买了件白衬衫,他选了一件袖口绣了墨竹的,当时还感叹一定是大师的手笔,经理介绍说是文化传承合作,口中提到的大师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纪阮不由心里一惊,感叹自己和刺绣的缘分真是两辈子都剪不断。

程子章喝了口咖啡:“阿清和老师在绣一幅冬景图,到时候也会作为文化交流在校庆展出的。”

林清补充道:“程老师很厉害,汉绣文化这一块,她是当下最有名的传承人,我当年费了好大功夫才拜入老师门下……哦,不过师姐是老师的亲生女儿。”

纪阮眉梢挑了挑,他发觉这个林清有时候说话总有那么点微妙。

“说什么呢?”程子章像开玩笑似的面露堂皇,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就算是亲母女,我也是接受了很多考核才正式行拜师礼的!”

林清掩唇笑了几声:“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那我先走了,师父那边还有很多活儿。”

程子章摆手:“走吧走吧。”

纪阮轻轻弯起唇角笑了笑:“再见。”

林清微微颔首,又盯着空白画布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

京市的秋天总是很短暂,稍微多下两场雨,天气就冷了下来,进入十一月,纪阮早就换上厚厚的羽绒服,出门还要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真是怕了感冒发烧,一想到那种像要把耳朵捅穿、蔓延到大脑皮层的神经痛,纪阮就后背发麻,恨不得把感冒药天天带在身上。

离校庆越来越近,时间格外紧迫,纪阮除了上课几乎都泡在画室里,和程子章他们一起,几乎变成画室里走出的野人。

晚上收工回宿舍,在食堂排队买夜宵的时候,大脑会突然放空。

纪阮自己都觉得神奇,明明是躲清闲不成,意外招惹来的活儿,他做起来却不觉得疲累枯燥,甚至会偶尔想起小时候,跟妈妈在灯下一针一线学刺绣的样子。

他那个时候就不觉得在小屋子里静坐一天,只为做一件事很难以接受,反而乐在其中。

至于现在,除了站得腰痛以外,都很好。

“弟弟,馄饨打包好了!”食堂阿姨的喊声把纪阮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谢谢。”

纪阮从窗口接过来,紧了紧围巾往宿舍走,刚出食堂吹到外面飘来的风,脸上忽然凉津津的,他抬手从脸颊上摸到一点水渍。

下雨了吗?

纪阮仰起头,周围行人不少,路边篮球场里拍球追逐的脚步声此起披伏,昏黄的路灯却照出了空气中漂浮的白色结晶,不多,零零散散的飘着。

好像是初雪!

纪阮试图伸手接住,但细小的白色结晶一触到皮肤就立刻融化。

真的是初雪!

纪阮有些兴奋地拍了张照,发到寝室群里,想了想,又给顾修义同步发了过去。

寝室现在还没人,纪阮开门时黑压压一片,韩小林应该还在运动场上练着,另外两个都有晚课。

纪阮打开灯,把馄饨放到桌上,洗完手回来时收到了顾修义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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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阮眉心一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