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挑个时间,把方兰送去陪顾俢礼吧。”
电话那头顿了顿,宋岭似乎有些迟疑:“刚才她也联系了我,说她不去国外,也不要顾俢礼回国过年了,甚至……还道了歉。”
“道歉?”顾修义皱了皱眉,“这么突然?”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宋岭一时想不通:“早上才来撒泼打滚一番,就是为了让自己儿子回来,怎么下去回去就想通了?”
顾修义没说话,手指在桌面点了点,窗外又飘飘摇摇下起了雪。
“你找人问候一下顾俢礼的学业,”顾修义转过座椅欣赏雪景,漫不经心:“他最近有没有好好上学,还是在玩别的什么。”
宋岭沉默片刻:“好,我知道了。”
·
进入期末前最后一周,纪阮开始了没日没夜背书复习的生活。
中文系考试的内容对他来说不算难,但就是需要背的格外多,纪阮感冒一直好不透,书看久了就头疼,明明以前上学也没觉得这么累过。
短短几天,纪阮就被折磨得神思倦怠心力交瘁。
顾修义偶尔回来陪他吃晚饭,也能看到他两眼空洞,人像春天刚破土而出就被打蔫了的小嫩苗,好笑又可怜。
饭桌上也不说话也不对他甜甜地笑了,吃一口菜嘴里时不时念念有词,顾修义仔细听了听,好像在背什么西游记的艺术特色。
背得挺流畅,都不带卡壳的,就是声音太小语速又快,不注意的时候像在念经。
加上纪阮头发乱糟糟眼下残留黑眼圈,怎么看都有点像那种本事没学好就出来招摇撞骗的小神棍,结果骗不到钱,可怜巴巴缩在街角啃馒头。
顾修义被自己神奇的脑补逗笑,掩了掩唇,给纪阮夹了块排骨,点点他的眉心:“好了,先别背了,快吃饭。”
纪阮反应有点迟缓,好像背书都是种机械运动,过了几秒才停下来,慢吞吞应了一声“哦。”然后有气无力地吃碗里的排骨。
为着这一点心疼,晚上顾修义接替了赵阿姨的工作,亲自给纪阮送牛奶。
他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纪阮可能还以为是赵阿姨,很乖地说了声“请进”,字正腔圆的。
顾修义推开门,看到小朋友趴在书桌上,面前堆了一沓书本资料,上面很多勾画批注和标红。
纪阮一下一下按着圆珠笔,枕在手臂上闭目养神。
顾修义轻轻把牛奶放到桌上,看了纪阮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蹭了蹭他的脸颊。
纪阮对任何触碰都很敏感,明显地抖了一下,而后睁开眼,看清来人后立刻撑着桌面坐直。
明明穿着毛茸茸的珊瑚绒睡衣,肩背依旧薄得要命。
“怎么是你?”纪阮惊讶,顾总今晚不用开会了?
顾修义抽了张椅子坐下,笑道:“来问候一下我们大学生的学习状况。”
纪阮叹了口气,又趴回去:“还能有什么状况,就这样呗。”
顾修义看着他眼底的青黑,低声问:“困了吗?”
“当然啊,”纪阮捏着圆珠笔,像在发泄郁闷:“一点也不想考试……”
他的小台灯开的护眼模式,柔柔的光洒在纪阮脸上,映得他睫毛长而翘,根根分明。
顾修义忽然觉得很有趣。
结婚前,看纪阮的资料,都说他是个头悬梁锥刺股的顶级学霸、内卷之王,生着病也要彻夜苦读的存在。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包装和实物不符吧。
他接回家的这条小咸鱼,学霸是真的,但明显不爱卷,每一个小眼神仿佛都在诉说累了、倦了、不想读了。
可顾修义又不得不承认,纪阮这样趴在桌上一个字一个字啃格子的模样格外可爱。
他没忍住轻轻捏了捏纪阮的脸蛋,粉粉的软软的,好乖好乖。
“之前不是那么喜欢学校吗,怎么现在又这样?”顾修义手肘搭在桌面上,指节随意地撑着下颌。
“这冲突吗?”纪阮眨眨眼,“我喜欢学校,是想感受大学生活,想交朋友想上课想一起玩,但不是想考试啊。”
他朝顾修义挪近些,拿个笔记本垫在脸蛋下面,仰着脸看他:“不想考试有错吗?”
两人离得很近,纪阮的发丝能够轻轻蹭着顾修义的臂弯,就好像他溜进了他怀里,顾修义能看清他漂亮的下目线。
顾修义唇角浅浅抿着,目光柔和:“没有吗?”
纪阮轻哼一声:“如果有,那我也只是犯了全天下学生都会犯的错。”
他语气过于理所当然,眼神又很直白,直勾勾地盯着顾修义:“而且那书背得我头疼。”
眼睛水润润的,极具欺骗性。
顾修义哑然失笑,不与他争辩。
他很早就知道,和纪阮在一起不论讲不讲道理,他都说不过。
“好吧。”顾修义起身,到纪阮床边坐下,对上纪阮随之而来的目光,拍了拍床垫,轻声道:
“过来,我给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