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发表

纪阮翻身蜷缩起来,冷汗唰唰往外冒,打湿枕面。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不喜欢顾修义,只要他足够坚定,就能规避掉书里不好的情节。

可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是无论如何剧情都会发生,还是因为……他喜欢上顾修义了?

纪阮心脏又突突地跳了跳,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如同连环画一般浮现在眼前。

——他缩在顾修义怀里撒娇;他走哪儿都要顾修义抱;为了说话能听清,主动要求顾修义和自己贴近;睡觉也因为怕冷喜欢被顾修义抱着。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在主动,都是他在缠着顾修义,他好像……真的特别特别依赖顾修义。

纪阮越想越心惊,这么多天他怎么一点都没发觉呢,竟然还沉浸其中觉得无比幸福。

除了情侣谁会抱在一起睡觉?

哪怕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像他们那样,手贴着手腿贴着腿相拥。

这种事不管怎么解释,对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都太夸张了。

可顾修义喜欢自己吗?

很多时候纪阮觉得他大概是有一点喜欢的。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愿意和自己抱在一起睡觉呢?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呢?

但纪阮不敢拿这个来堵,他很清楚,原书里的主角就是因为一直猜不透顾修义的心思,总是患得患失才格外痛苦。

按照剧情的走向,不管顾修义一开始对主角有多好,等白月光回来后,他都会冷淡下来,甚至眼看着白月光欺负主角都无动于衷,就站在一边不表态不插手默默观看。

直到最后真的要失去的时候才醒悟过来,明白自己对主角受的爱,然后给一些无济于事的宠爱安慰。

但纪阮真的不明白,他想象不出来现在对他这么好的顾修义,突然变得冷漠无情优柔寡断的样子。

他始终觉得顾修义不至于这样,不至于被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就丧失自己的判断,哪怕是受剧情的影响,他的性格也变得太夸张了。

可纪阮依旧不敢赌,毕竟现在他知道的仅有的几个剧情节点都毫无偏差地对上了,他怎么敢保证后面的剧情不会照常发生,而会因为自己改变?

纪阮心还是跳得很快,他尝试深呼吸好几次,然后撑着床坐起来,靠着床头等待眩晕过去。

窗边粉色的纱帘被拉上了,阳光穿过其间洒进来,把整间屋子的空气都染成淡淡的粉色,宁静又梦幻。

和这段时间的生活一样,美好得不真切。

纪阮目光落回自己腿上,直起身慢慢卷起裤腿,直至受伤的皮肤完全暴露出来,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而后轻轻撕开了伤口上的敷料贴。

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刚受伤时被埋在石头里光线昏暗,纪阮没太看清,后来在医院,每次换药顾修义都会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纪阮还是第一次认真注视这道疤。

确实挺丑的。

大概有十厘米,缝针的线还没拆,歪歪扭扭长在他小腿上,还隐隐有些渗血。

难怪顾修义不给他看,但凡稍微有点强迫症的人,看到这东西应该都会很难受,恨不得马上用铲子铲平,再敷上雪白的涂料,强迫这条腿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纪阮看了一会儿就很气馁。

他伤口恢复得太慢了,换成别人这时候早都拆线了,而他至少还得再等三四天。

拆线后在伤口彻底愈合前也不能走太多路,前前后后算起来,他得有两三个月都处于丧失行动能力的状态。

可他真的能等这么久吗?

一开始决定白月光回来前就跑路,可现在根本做不到。

他这个伤哪怕天天住医院,都要非常小心才能不发炎,要是为了躲避剧情跑出去,可能没等到白月光回来,自己会先死在街上。

纪阮原本以为,一切事情都会堆积在三年后合约快结束的期间发生,那时候他上大四,完全可以申请实习出去躲一阵子,回来还能拥有文凭。

可为什么偏偏是最近呢?

他刚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有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姐姐,还有和他妈妈很像的老师,他要在这里继续做汉绣,做自己喜欢的事。

凭什么因为一个传说中的白月光,他就得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放弃一切去逃去躲避?

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

纪阮不想这样,但他也绝对不想就干巴巴等在原地,明知道要被虐却束手无策。

可如果确定事实无法改变了,那他会怎么被虐?

古早文里,挖眼掏心割肾好像是标配……会不会还有骨髓配型啊……对对对还有车祸绑架治不好!

理智告诉纪阮他越想离谱了,但这是古早虐文啊,里面的剧情没有逻辑的!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发生?发生了他还能逃得出去吗?!

纪阮成功靠脑补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懵然无措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抱住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小团,脸深深埋到臂弯里,大脑好像做不出任何思考似的,无比混乱。

唔……好难过啊……

顾修义只离开了病房一小会儿,纪阮最近离不得人,他几乎是把办公室搬到病房里寸步不离守着纪阮。

可就是这一小会儿,原本应该在被窝里乖噜噜睡午觉的人自己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抱着膝盖缩成一小团。

外套也没披,穿着小碎花病号服瑟瑟发抖,裤腿甚至还卷起来,敷料贴被撕了一半,伤口大喇喇敞着,看不见脸都能感觉到他的惊慌失措。

顾修义吓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快步上前将手里的纸袋放到小桌上,坐到纪阮身边,一时甚至不知道先做什么。

他沉住气,揽住纪阮的肩防止他乱动蹭到伤口,然后小心将敷料贴回原处,遮住那个差点要了纪阮命的恐怖伤口,再轻轻放下裤腿。

这些原本用不了几秒钟,但顾修义一举一动都非常小心专注,而纪阮房间的温度还比外面高出一点,以至于顾修义做完这一切额角甚至有些冒汗。

纪阮也在期间抬起头,下巴搭在小臂上格外沉默。

顾修义用小毛毯裹住纪阮,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仔细观察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眼眶红红的,嘴唇却泛白,后颈还全是冷汗。

“怎么了纪阮?”顾修义拨了拨他的额发,以便毫无阻碍地观察他的神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纪阮没说话,缓缓抬起眼眸和他对视,细细的眉毛蹙着。他的眉形是男孩子里万里挑一的秀气漂亮,眉目含愁的时候相当容易惹人心疼。

顾修义看得心都揪起来,用指腹在他眉心轻轻揉了揉:“到底怎么了宝贝?”

纪阮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张了张嘴要说话却又顿住,转头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