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领头的队长在叫自己,女巨人冲伊泽尔遗憾地摇摇头。
“今天不行。”
她似乎很少有使用通用语的机会,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一句简单的话也说得很慢。
伊泽尔的失望溢于言表。他紧紧抱着他的猫,手指却努力放松,不去增加可怜的小东西身上任何一点额外的压力。萤石吊灯的青光在他脸上打下一大片阴影,像是把他身体里的热气也打掉了一大片。黑猫躺在他手心,呼噜噜的胸腔像一口老旧的风箱,每一声都在吐出灵魂的碎片。孤独的旅行者无助地抱着他唯一的同伴,勾着伶仃的脖颈,好像抱着行将崩溃的全世界。
可怖的猩红兽眼垂视着他们,在队长第二次召唤自己时,终于宣判了他们的命运。
“这个给你。”她递给伊泽尔一张薄薄的圆片,似乎是几种陀图伽特有的石材压到一起再打磨出来的,看不出具体的工艺。
“这是?”
“我的通行证。出城时还给守卫。”
“感谢,太感谢了!感谢您的善良与仁慈,愿爱与祝福始终伴你身侧……太感谢您了!”
数不尽的好话从旅行者的舌尖流出。完全没想到能有这样的转机,伊泽尔激动地伸出双手去接圆片。结果胳膊伸出去了,才发现手里还抱着猫,一时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女巨人的面巾轻轻颤了一下,虽然看不见,但伊泽尔莫名觉得她正在笑。她把圆片放到伊泽尔手心——黑猫的身边,指尖小心地碰了一下艾乐芙耳朵尖尖上的聪明毛。
“它叫什么?”
“艾乐芙,也可以叫她艾尔。她都能听懂。”
“艾尔——真聪明。”
不再多说,她迈开长腿,追上自己的小队。
“我们也走吧。”
伊泽尔看着再次空起来的走廊,像是自言自语,然后转身回房拿好行李,往城门方向走去。
有了搜查队员的通行证担保和奄奄一息的猫咪小姐,守卫只是在例行盘问中多加了几个问题,便骨碌骨碌摇动开门的手柄。
“城里还在搜捕雷瓦那个叛徒,破例也只能给你开一条缝。快走吧。”
伊泽尔再次发挥起高超的修辞素养,先是义愤填膺地怒斥叛徒雷瓦如何扫了甄选观礼的兴致,接着情真意切地从搜查队员夸到城门守卫,甚至当着守卫的面,连人家肩上灰扑扑的石莺也能夸出一句美貌。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哪怕身处非自愿的加班之中。守卫笑呵呵地挥手止住伊泽尔,催促他赶紧走。
伊泽尔从善如流,再三感谢后,走向仅容一人通过的城门缝。
这时,被他夸过的石莺像是要回馈他的善意,扑腾着翅膀朝伊泽尔飞去。
守卫一边拉石莺脚上的链子,一边笑着叫它回来:“送到门口差不多了,人家养的猫可是会吃鸟的。”
石莺起飞得突然,几人间距离也短,翅膀才扇了两下,就飞过了伊泽尔的身位,眼看就要飞出陀图伽的城门,却像一头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叽叽叫着摔到地上。
“什么东西?”
“啊呀!”
众目睽睽之下,城门之间的空地上突兀地出现一个少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跌坐在地。左手边落了一顶五彩斑斓的黑帽子。
伊泽尔心头顿时咯噔一跳——
那是他从“看不见的死神”物语中借出的隐身帽,一旦被人撞破,就会失效。
少年露出的皮肤苍白到几乎透明,一看就是陀图伽人。
“雷瓦!他是雷瓦!”
守卫们立刻反应过来,有的高喊捉叛徒扑了上去,有的开始摇手柄关闭城门,还有的大骂伊泽尔这个卑鄙的外乡人,要连他一起抓回去公审。
城门前乱成一锅粥。
艾乐芙冲着伸过来的手就是一爪子,然后蹬着对方的脸几个腾挪跳到雷瓦身上,咬着他的衣领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