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宝石转动,落到茶几上的马克杯上。棉花糖泡软了,趴在浓醇的热巧克力表面。茶几下面倒着一只已经空了的长颈酒瓶。
也就是说,他一个人用一杯热巧克力兑掉了一整瓶的白兰地。
猫猫小口叹了一声。伊泽尔却像听到了她的心声,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控诉道:“年轻的人也好,年轻的猫也好,都到了嫌弃大人无聊的年纪。”
“脚踏实地的男人?”艾乐芙四只爪子抵着他不断贴近的脸,“酒鬼离远一点说话——喵!”
第五十二次人猫大战再次以伊泽尔滚去洗漱而告终。艾乐芙蹲在打开的窗台上,吹了大半天风,才觉得自己可爱的皮毛完全散干净了酒气。
见伊泽尔终于盖着毛巾出来,她提醒对方今天记得早点睡觉,明天好去给雷瓦加油。
“这么快!”彻底放空的伊泽尔完全没在关心少年这几天的奇遇。
听完艾乐芙的转述,他抱着猫一个仰跌摔回床上,像个酷爱说教的写手一样总结道:“可见世上并没有无用之人,只有让人无用的无用之地而已。”
葛莱兹飞行竞速的规则非常简单,以重在参与为第一编撰旨要。第一天是所有非种子选手集体出发的预选赛,第二天则是两人一组、按照预赛成绩逆序出场的竞速赛。
竞速赛的开场也贯彻了这种精简直接的风格。
既是头号种子选手,也是葛莱兹第一顺位的继承人,王子在两分钟内结束了他的开赛演讲,赢得了全场观众一致好评的热烈掌声。王子没有穿比赛服,而是按照葛莱兹的传统风格穿了一条装饰了虹色宝石的丝绸长袍,一头蓬松的金色长发自然卷曲着,比头顶的金冠还要耀眼。
伊泽尔早有准备地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
托雷瓦的福,他和艾乐芙分到了位于最后冲刺阶段的梅山赛道的票。从观众席往上看,经过之前的层层抬升,整条梅山赛道高高插入云端,像一条从太阳跌下的金色瀑布,巨大的落差带来的可怖动能必须以极精巧的控制切入超过二百七十度的大回转弯,是整场比赛最刺激的一段。
雷瓦的表现也不负众望。
年轻的新人穿着最普通的制式比赛服,在一众彰显自我的选手中意外得醒目。虽然由于没有积分被安排在靠后的出发位,但十四年没有接触过风的地下城少年对这种特别的气流运动敏锐得出奇。
负责转播的渡鸦很快注意到了他。
特写中,比葛莱兹人更像个葛莱兹人的苍白少年咬着下唇,额角的青筋跳出一个个小的十字,整个赛道中简直找不出比他更紧张的选手。但少年手上的动作果断精准,每一次微调,都让背上的飞行翼以最佳的角度切入风的节奏,仿佛不是他在借风飞行,而是风主动送他一程一样。
艾乐芙兴奋地在伊泽尔左肩跳来跳去:“看,雷瓦!”
公共转播屏也迅速切出一个小窗,实时显示着风向、风速、以及雷瓦的飞行效率。
赛程过半,雷瓦成功从后半区突围出来。在快要进入梅山赛道前,他已经进入领先集团之中。
梅山赛道自西向东,爬升角度小于三十度,猛烈的东风从山顶倾泻而下,又因为复杂的谷地地形形成一个又一个涡流。若非熟悉这一赛段的老手,只怕是寸步难行。而集体出发又与单人飞行不同,飞行翼搅动的气流会干扰涡流,形成更加复杂的、无法预测的尾迹湍流。每年在梅山赛道前翻车的选手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哪怕是现在的领先集团,待会儿也至少要有一半人折戟在这段魔鬼爬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