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去吧?”芳妲忽然说。
艾乐芙的红宝石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如果你不后悔的话。”
“我……”
黑猫充满人性化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伊泽尔有一首很喜欢的老歌。他在寒号海上晕船,我每天去唱给他听。那时我还不会讲通用语,只是在模仿人类的发音。不过,听到我唱歌,他总能吃下去一点食物。”
“后来伊泽尔说,那是他爷爷最喜欢的一首歌。爷爷住院时,他每天下课去唱歌。听到歌声,爷爷总是笑得很开心。”
“有一天,下雪了。伊泽尔的家乡从不下雪。他第一次见到雪。那天,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医院,而是去打了雪仗……”
黑猫难得说这么大段的话,说到这里,见女教师若有所思,也就不必说下去了。她轻轻地抖了抖身体,仿佛要把经年的旧雪从她的皮毛上抖落。
灰色女人脸上的笑意却彻底消失了,曾经如水一样柔软的目光犹如凝结的冰。
黑猫注意到她阴影一样的宽大的衣袍背后,牵着一个低着头的小男孩。从他身上散发出松柏焚烧后辛辣的气息,以及湿漉漉的泥土里腐败的气息。
虽然看不见男孩的脸,但艾乐芙认得这股气息。它曾长久地盘旋在奥黛忒夫人的庄园上空,是名为“死亡”的气息。
芳妲站起来,还在犹豫。五彩斑斓的豹子不知何时从雾气中钻出来,亲昵地蹭着她的小腿,作势把人往林子里推。
她往前迈出一步,小男孩阴沉沉地挡在路上,从下往上翻出发青的眼白,把芳妲吓了一跳,收回的左脚不由跟右脚绊到一块儿。
这时,从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有力地撑住了女教师的身体。
歌舞的伶人们混若不觉,歌声一丝一丝散入月明。
豹子不满地龇起牙,却被比月亮更皎洁、比月光更雪亮的长剑一剑挥退,夹着尾巴逃进了森林。
伴着长剑的舞动,浓稠的雾气开始流动,像影子畏惧光明般节节溃退。
剑的主人也随之露出了他的身形。
纯白的铠甲保养得当,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划痕,边缘用极细的蓝色滚边装饰。头盔上插着一根东方雄鸡的尾羽,像太阳般闪耀着五色的彩光。
这位骑士似乎生来寡言,一句话不肯多说,挥剑对着灰色女人当头劈下。芳妲一把讲艾乐芙搂进怀中,惊惶地闭上眼睛。
然而现场没有传来痛苦的尖叫。
她大着胆子张开指缝,偷偷看见骑士一剑劈了个空。
灰色的女人就像她站立的阴影,是一团没有实体的、蠢蠢欲动的雾气。当利剑轻松地分开她的身体,便如雾气一般消散。
那个有着可怕气息的小男孩也跟着消失。
在他们曾经站立过的原地,“咔哒”落下一张戴过的、愁眉苦脸的面具。
芳妲好奇地捡起面具,举到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