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会儿,“明年兴许有回去的时候。光景会比今年好的。”
“我们都是些粗人,十里八乡哪有不死人的,早就看开了,”说话的汉子语气很爽朗,他说:“就是挂念我家那颗柿子树,年年都结老多的柿子了。我家儿女都爱吃,老娘牙口不好,就爱放软了,我婆娘要吃柿饼。就是想回去看看,要是没人管它,多糟践啊。”
他好像就是在单纯怀念一颗柿子树。
是松镇,是他家独有的。
晏桑枝看着那一张张凹陷黝黑的脸庞,她觉得舌头越来越麻,说不出话来。她和他们是有相同经历的人。
她想了想说:“我爹娘死后,院子里的树没人管它们,也病得不成样子,后来有人气了,也就活了。根没断,就死不了。”
跟他们聊了一个下午,她真的很平静,大家都是很普通的百姓,说来说去都是家里那点事情。
鸡吃了一大堆谷子后,跑到别人墙头摔死了,孩子皮实掉到泥坑里去。乡下地方老是要吵嘴,大家就搬一个板凳出去听,不劝架还帮着起哄。
要不就是挂念被山洪冲毁的庄稼地,和花十几年积蓄才修的三间大瓦房,他们说话很有趣,把一件小事情说得绘声绘色。
一个人再说,另外的人听着,烤着炉火跟在自己家里的冬日时一样,一堆人没事做就说闲话。
晏桑枝全部听完后走出安置所的门,她抬头看天,始终没有后悔过那一晚跑到安置所救人。只是难过,发现的终归太晚了。
她让曹木工先回去,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在雪地里,脸上落得全是风雪。
直到有一柄伞遮住了她的头顶。
晏桑枝抬头去看,果真是谢行安的脸。
她继续往前走,问道:“今日医馆不忙吗?”
“忙,又是冻疮又是风寒的,坐那里开了一日的枕方。过去找你,在路上碰到曹叔,才知道你到了安置所。怎么,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