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庄的人睡下早,小道边的屋子只有零星几盏灯火,四下寂静,偶尔有纺车的嗡嗡声和阿娘哄孩子睡觉的安抚声。
阿夏和霜花也没有走多远,只过了桥。挨在石栏边上看水波流动,树影深深,月落到河里,荡出尖头小船。
“阿姐,你真的不去我家住几日?”
阿夏低头看底下的河水,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真不去,你看过哪个将要婚嫁的到处跑的,”霜花声音有点羞赧,“我嫁衣还没绣完呢。”
她又开口,“倒是你,过了七月就十六了,故母还没给你打算吗?”
“她私底下说过,我听见的,也没当着我面说这件事。反而是我太婆,她老人家一点也不急,不知道跟我娘说了啥,她也不急了。”
阿夏的性子很豁达,没跟她说,她也权当自己不知道。反正婚嫁之事,就算自个儿着急也没得用,更何况她根本不在意。
“姑母反正替你盘算得好好的,怪我,又说起这档子事来,整得跟媒婆一样。不提了。”
“说说又没事。”
晚上的天越发冷了,伸出的手都冻得麻木,姐妹俩挨着走回家去。
第二日清晨,阿夏刚吃完早食,有人撩了饭间的门帘进来。
“阿夏,东西收好了没?”
方父肩扛着一大袋包袱,有些气喘地问。
“阿爹,你怎地这么早就来了。”
阿夏脸上浮起笑,忙站起来。外祖父忙上前搭了把手,外祖母则热切地问,“大福啊,早食吃过了没,我去给你下碗面。”
“娘,不用不用,我吃了来的,”方父抹了一把汗,连连拒绝,把包袱放到桌子上,边说边往外拿东西,“这是镇上布庄新出来的布,小芹说给你们二老做春衫好。还有霜花的,她姑母给扯了好几尺,能做一两身,花色艳了点。生冬和小温都有,都在这了,就是得劳烦娘你给他们做了。”
这些料子确实是最时新的,方母瞧着满意地不成,给每人都扯了不少布,也切实花了不少银钱。
外祖母虚虚地碰了下料子,满脸心疼,嘴上埋怨,心里却很欢喜,“这丫头,买这些老多做什么,我们自个儿也可以去买。大福,你也不说拦着点。”
方父憨憨一笑,“孝顺爹娘的事我怎么好拦着。”
这话说的让两老笑意更甚,不再说些旁的话。
他又把一个篮子放上来,里头是几罐酒和一个用油纸包,方父把油纸包打开,露出里头颜色鲜红的羊肉,“昨日到许村去做帮厨了,回来时正碰上有人卖羊肉,刚跌死的,新鲜,我买了一大块。留着一些自己家里吃,剩下的爹娘你们做了,好下酒,也给几个孩子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