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水镇的人家对生辰很看重,老人要过整寿时,会做不少的白馒头用红印盖戳送熟人,这叫沾福气,叫老人长命百岁。
十岁以下的小孩过生,会染红鸡蛋,到巷子口给过路人。为的就是能听见一句吉利话,好让小孩有福气,莫要早夭。
到十岁上的年纪,就得大办了,若是女儿家办,想着留在家中的时日一年少过一年,生辰便不能含糊。男儿大办是为了长身子,也可做主事的,挑起家中一根担。
像贺家是龙凤胎的,年年办得热闹,一请就请相熟的一家人过来吃饭。阿夏家年年都会过去,小辈送自个儿的礼,大人走大人的礼。
今日刚过了晌午不久,方母换身簇新的衣衫,挎了一篮子东西后就喊,“阿夏,你快出来,跟我先去你贺姨家。他们家今日人多,我去帮个忙。”
“来啦。”
阿夏从木工房抱出一个包着布的猫窝,遮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见大概得形状。她的头抵在上头,含糊不清地说:“我好了。”
“什么东西还要遮掩,我给你拿。”
方母边说边把篮子换一只手,准备接过来,阿夏摇摇头,“不用了阿娘,我能拿得动。”
“随你随你。”
母女两个出门去,抱着个蛮大的物件还是挺惹眼的。刚走了几步路,李家门前坐着择菜的老太太就笑呵呵地问,“哎呀,阿夏抱着这东西做什么去哦?”
“阿婆,我去山桃家,给他们的。”
“哦,那你快去,今日他们家热闹着呢。”
阿夏点点头,露出个笑赶紧往前走。等走到天河巷的路口,远远就见贺家门前围了一帮人,有人在搭台,她晃眼一看就知道请了张阿爷晚上过来做皮影戏。
那台子还没搭完,边上就已经围了不少的小孩,又蹦又跳的,十足的欢喜。
等走到近处,有方母相熟的妇人看见两人,走上前来寒暄,打量了阿夏一眼,堆起笑来,“小芹呦,你家阿夏出落得越发水灵了,有你年轻时候的模样。要是走在路上,我只怕都不敢认。”
“我还不晓得你这张嘴,惯会说话。阿夏,叫丁姨,”方母话里虽然打趣,脸上却笑得跟朵花一样,别人夸阿夏她心里就高兴。
“丁姨,”阿夏很亲热地喊了声,紧接着就说:“娘,我先过去找山桃了。”
“去吧去吧。”
阿夏让太公做的这个猫屋着实有点压手,更别提里面她还放了给山桃的礼,走到门口就只觉得累得喘气。
没想到才刚迈过门槛,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提起来。手上一空,她正蒙着呢,就听见头顶上落下来一句话,“阿夏,你拿的什么东西?”
这道声音有点公鸭嗓又有点稚嫩,太有辨识度了,阿夏一下听了出来,高兴地喊:“小阿七,你回来啦!”
小阿七点点头,他身量单薄,脸很嫩,一瞧就觉得年岁颇小,其实就比阿夏小个几个月,个头却高她一大截。
他咳了声,“我昨日才回来,本想着找你们去的,知道山南两个生辰做宴,干脆就不折腾了。你还没说这是什么玩意,又是想出来的新奇东西。”
“才不是,到时候给你过来给你看,”阿夏很自然地用胳膊撞撞他,好奇地问:“春州好玩吗?还有小阿七,你长高了好多呀。”
小阿七稳稳地抱住猫屋往前迈腿,扬起下巴来,“那是自然,我都过了十五岁,当然要往上蹿一截了,阿夏呦,你还有得长。”
他眼睛往下瞟,语气明明很正常,阿夏却听出了调侃,她看看小阿七的长个子,又瞧瞧自己,怎么光长肉不长个子呢。
有点生气。
“少拿个子来说事,非得比,那你还没有盛浔哥高,也没有三青哥高。”
阿夏气鼓鼓地道,小阿七也不逗她了,嘎嘎地笑了声,她吐出一句话,“跟鸭子叫一样。”
“嘿,你再这样,我从春州带回来的东西没你的份啦。”
“哇,刚才那是谁在笑,比画舫上的丝竹还动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