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柔弱的人,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韧劲,从出生到现在,似乎就没有遭遇过一件好事,光是来到他身边的这三个月,就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最难得的是经历了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他竟然还能保持单纯善良的心性,这才是最难得的。
他在宫中侵染多年,连心肝都是黑的,每每见着她的时候才觉得这世界仍旧是光亮的,所有人都一眼看到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被她吸引,他也不能免俗,可越是深入接触,越是会被她的德行所吸引,容貌反而成了其次,他明知道这样干净的她不应该让她去宫里那腌臜地,可是他不想放手,一想到以后这株绝色芙蓉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甚至有可能去到别人的怀里,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手心中的小手轻轻的动了一下,景朔看到她张嘴好像在念叨什么,声音太小了什么都听不到,他俯下身倾耳在她嘴边仔细听,半响才听到她念叨的是什么。
翠浓,以及……走……
做梦都想着离开吗?她是得有多讨厌在他身边的日子,还有那个翠浓,一个欺瞒背主的奴才,有什么好值得她挂牵的,如今好在是死了,若是没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若是让他来处理,死的可就没那么便宜了。
还是太心软了,教了那么久都没教会,有些事情,该心狠就得心狠。
不对,她也心狠,只是把心狠都对着他,对着她自己了,为了一个丫鬟把自己抵给他,别人还不领情反把她打成那样,结果她自己还没有怨言,甚至为此还不想活了,这得是多么大公无私的精神啊!
真是蠢!
就因为知道这丫头对自己有多狠,所以他半点不敢大意,这孩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她正是伤心要摆脱他的时候,这个孩子对此时的她来说,只怕是负累。
他怕她一时冲动,把孩子给折腾没了,那到时候想挽回可都来不及了。所以只能暂时瞒着她,至少等她挺过这一阵子再说吧!
景朔还从未如此畏畏缩缩瞻前顾后过,就为了眼前这人,为了她啊,他什么原则都不要了。
哎,终究还是个小姑娘。
——
古音这一觉睡了好久,仿佛大梦一场,醒了之后都不知自己究竟是死是生。
看到人也是怔怔的,以蕊第一个发现她醒了,先是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接着几乎是立刻就捂着嘴哭了出来,随便抹了两把眼泪就冲到门口朝着外面大喊:“姑娘醒了,快去通知太子!”
然后赶忙跑回来站在床边不停地问她感觉怎么样了,身上还疼不疼,头晕不晕……
古音刚醒,耳鸣的厉害,什么都没听明白,只是傻傻的看着以蕊,把以蕊吓坏了,又赶忙跑出去让人请太医过来。
景朔和太医几乎是同时到的,他原本正在和陆云起和文思言商量回京的事情,听到消息扔了手中的杯子就冲了出去,文思言和陆云起还没见过他这样不淡定的时候,都惊了一下,赶忙跟了出去。
刘太医给古音仔细检查了一下,其实这些天该说的掖说的差不多了,只要她醒过来就无大碍了,因此让景朔放宽心。
“只是刚醒了,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估计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
他话音刚落,才被以蕊扶起来的人脸上突然就滴落大颗大颗的眼泪,景朔看着她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流,脸上更是和那夜一样伤心欲绝,心中一痛。
刘太医已经明白的交代过了,有孕之后不可常哭,容易伤身子,是以以蕊一直在旁劝诫,可半点作用也没起,古音仍旧是伤心不已,谁都不理。
景朔走过去,看着她这个样子,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低气压,这一屋人心情都不太好,每个人都是唉声叹气的。
“别哭了”景朔低沉的嗓音十分能让人安心,古音听了,终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翠浓孤已经让人好生安葬了,我让人查了她户籍,她原本就是这里人,只是当初遇到天灾家里人都没了才入了县令府,她是未出阁的女子入不得祖坟,所以只能另找地方安葬,你一直未醒,孤就做主让人在她老家挑了一处风水宝地,等你好些了,孤就带你去。”
“没……没有扔到乱葬岗?”才刚醒,古音的声音还有些低哑,只是刚出声就说出这么气人的话,景朔气不打一处来。
“那夜你醒着?你听到了?”他有些心惊,她听到了他说的话,是不是也知道了她有孕的事,那她——
古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搐着摇摇头:“没……没醒,只是听到有人说……说要把翠浓的尸体……尸体扔到乱葬岗……唔……想……想醒过来,却怎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