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寻本宫是为秋闱吗?这事本宫可管不了,自古科举之事礼部主管,若是本宫掺和,免不了又被参上几本。”顾仪悠悠地开口,打量着来访的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李修李大人,惯来最是油滑,两边不沾。若不是秋闱的考官刚闹出受贿的丑事,朝堂上又为新人选吵成一锅糊粥,这位大人定不会来相见。
“长公主殿下这话可不对,如今能决断此事的只有您了。”李修低下头说。
先帝病逝,新帝尚幼,内阁几位还未争出个一二,太后也不过是寺里供奉的牌位,话事人竟是只有昭和长公主一人。新主考官一事迫在眉睫,他迫不得已,只好来走这一遭。
“李大人看,张时泽张大人如何?”顾仪拾起手边的云子摩挲,看向李修。
不过是顺水推舟,推出个和李修一样的老滑头,求她下谕来个名正言顺。
李修心满意足,谢恩后离开得很迅速,片刻也不肯多待。
“叫月,去把东西拿来罢。”顾仪从待客的偏殿缓步走回书房,丫鬟叫月也恰好拿来一摞的画纸。
她一张张地翻阅着,最后停在了一页上。画上的男子长身玉立,清隽雅致,粗布简服也掩不住通身的书卷气,可谓是“孤竹独立,玉山将崩”。
顾仪轻笑一声,把新制的玛瑙麒麟镇纸压上那一页的页脚。
如竹君子多,雪后青松少。谁又知道这株青竹在大雪摧折后是否还在呢?
宫灯的烛火被夜风吹得略微晃荡,最后被束缚在莲花纹的紫石英外罩里。晕开的烛光恰好透过玛瑙,墨色的字也被遮上一层淡红,纸张角落里的“岑观言”三字清晰可见。
夜里的雨刚歇下,打更人踩在湿润的石板路上,脚步声和打更声混合在一起,回荡在宫城里。采买的宫女趁着夜色从丽景门进宫,守门的侍卫关上宫门,隔绝了外城的烟火气。
一门之隔的外城正是热闹的时候,本朝不禁宵,夜里的长街依旧灯火通明。夜市的千盏灯火亮如白昼,高楼里红袖纷扬,管弦之声繁复往来。点茶人热闹地吆喝着招揽客人,酒客行令射覆惊起一片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