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处暑的秋风带不去京兆城的暑热,可太极宫里除却太液池的清凉,更是有冬日里储的冰块儿,到底是不会任暑气侵进崇文殿的。
“皇叔父,这荷叶性凉,而大米微寒。如此说来,夏日里常有的那道荷叶粥,皇姐便不宜多饮?”
“师父,这里……”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草药医脉,郦璃的本事绝非那些寻常先生可比的,便是宫里的藏书,都未必有郦璃涉猎齐全。
有了青洛年前这一遭,皇帝郦璟便心道是叫自己这弟弟尽可能多教些,难保那一日便用上了。
这几日下来,青洛便知如今这师父,贤王郦璃的医术,比之霁宁山庄庄主江清霁只精不逊。便也真真的奉郦璃为师。
趁着郦璃自基础教起,两位殿下照着书本背诵之时,青洛也便得了机会多向师父求教。
郦崇自小儿便得皇姐郦岚庇佑,小几岁时,便是平日里有了什么错处,郦岚也总想了法子帮上一二,免了郦崇被打手板之苦。
如今郦崇亦是心中处处为皇姐思考,自认有皇姐在上,没什么人会向自己下手,便即是学这医术,心思亦不在什么有朝一日可以用在自身,倒是满心想着皇姐胎里积下的这寒气来。
秋去冬来,崇文殿里的冰块儿换成了炭炉,还要半开着窗户将烟气尽数散出去。
不远处太液池里的荷叶早便只空余焦枯的杆子,莲藕亦是早便成了那一盘盘浇了桂花糖的糯米藕,端给了宫里人,赐给了朝廷臣。
临近冬至时分,好一场鹅毛大雪落满了屋檐。满眼的红墙与琉璃瓦被雪磨平了锋利棱角,便是天上人间也莫过于此。
晴空无云,蓝天吹去了片刻的温暖。雪方才融化成水,便钻到地底下去。
眼见着晴空远去,寒意便争先恐后的从砖路下面冒了出来,便是手炉与狐裘,尚且难抵。
“贤王殿下……”郦岚身边的侍女一阵小跑,可算是及时到了崇文殿替郦岚告假。
“公主殿下身子一直不大好,这几日下了雪,天寒得厉害,今日晨起公主殿下便觉得不适,想来这一两日都要在殿中歇息,还望贤王殿下允假。”
对于自己这侄女儿的身子,郦璃自是清楚的很。便是后天再多的武功傍身,暖药温补,底子上的问题,还是极不易好的。
更何况这两日雪化天寒,身子骨弱的大人尚且不好受,要害了风寒去。郦璃更是听闻民间不少耳顺之年的老人,一朝辞世。
如今郦岚身子不舒服自然是正常的,不然那日遇了前任国师,郦璃亦是不消特意求了方子……
冬春再替,这般时光便是一载年月倏忽即逝。
郦崇与青洛依旧对那些辞藻华丽的诗文充满了怨念,郦岚的身子亦是慢慢调的好了些许。
倒是青叶,习了医理便名正言顺的做些药膳,欢天喜地的吃,和蒜苗似的又窜了两窜,倒是也没胖了去。
青洛时不时有了闲心便担忧月若那边,那个自幼便未感受亲情的苏家公子如今可还康健?月若可还应付的来?
可惜郦璟和青家父子早便达成共识,只想着自家姑娘、小子的能成了材,少几分弯路与坎坷。青洛四人便是旬休也不过半日,放回家去吃了晚饭,便又回宫里温习课业。
岁月悠然,各自成长。转眼便又是一年冬至。祭天大典之后,青浦传了皇帝郦璟的口谕,急匆匆的便将父亲青墨铮请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