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眼见这般时候殿内宫人俱被遣退,娘亲亦不在爹爹身旁,郦崇便知道母亲是不会包庇于自己了。
复又抬眼见得上位坐着的爹爹更是满脸阴云,郦崇遂是躬身矩折,行了一天揖礼唤了声,“父皇。”
郦璟问声不语,郦崇便一直躬身,保持着方才揖礼的姿势,等着郦璟发话。
儿子这不负责的事险些害死人去,即便早归的岚儿已经事无巨细的同自己说了,又明摆着舍不得自己真罚崇儿……郦璟到底是气的够呛。
能力不行可以教,态度不行可以训,德行不妥却是犯了郦璟大忌。
历代常有帝王等位圈禁、屠戮曾与之争权手足的,郦璟那几位庶出的兄弟姐妹倒是活得自在。原因无他,不过是未祸及百姓,郦璟便不与计较。
身为帝王教化于民还算没有什么差错,到了自家儿子,愣是教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
“跪下。”所幸,郦璟素来是个从自己身上寻错处的君父,唤人将郦崇捉回前便将自身火气压了又压。
郦崇闻声一愣,平日里爹爹、娘亲断然不会叫他跪的,那次为皇姐罚过,更是摆明了为了教育自己……今日这事自己确是做的有些离谱了。
“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同朕说了。”见儿子跪在下首低眉顺眼的样子,郦璟的气彻底算是消了大半。
郦崇将事一五一十说了,“可儿臣当真不知为何便会着起火来,想来是有奸人从中作梗。”
“若非你御下不严,何至于如此?身为一国皇子,这般做派,成何体统?”
郦崇知是自己此番做的过了,垂头不语。
“你但凡有你皇姐十分之一,朕也不必如此费劲口舌教导于你!”
郦璟甩袖而去,给儿子同自己一个冷静的时间,“朕给你半个时辰,自己想想朕为何会罚你,想通了便来找朕,想不通便在此处跪着,何时想通了,何时为止。”
郦璟最大的弱点便是心软,仁政与民固然是好事,但于教育子女也好,对待争权的手足也罢,这心软皆是一个皇帝最不该有的弱点。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郦崇一人,雕梁画柱的繁复与华贵更衬得当中那人形单影只。
阳光顺着紧闭的殿门洒了满地,拖长了那跪立着的人影。
二月末的春日京兆,土地的寒意透过金砖攀上双膝。一身锦衣包裹在身上,也阻挡不去的春寒,只叫郦崇有些发抖,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岚儿,你弟弟应当是有心不与你争权,可这般下去,莫说坏了名声,若是这不负责任成了习惯,倒叫为父如何是好……”
殿外不远,郦璟同女儿在一处,“岚儿,你我皆说逼他一逼,可到底都下不去这狠心。”
“爹爹莫急,总会好的。”郦岚遂是道,“不若我佯装病重,叫他早日承起这担子去?”
“不可。”
夜嘉芙不知从何处走出,“你们父女俩怎生得便这般糊涂,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既然见得他非是朽木,便由着他来好了。”
“至于这罚他也好,宠他也罢,到底有个限度。”见父女二人连连称是,夜嘉芙遂是道,“今日之事非小可。事关百姓社稷,既然罚了,便让他重重的长个记性。”
皇帝父女二人复又点头称是,又听夜嘉芙道,“是是是应了许久,到不见你二人动作!”
“时辰便要到了,你为君作父的若是连自己情绪尚且未控制妥当,如何去教育崇儿?”
皇后将这父女俩好一通教育,这才轰走了郦璟,叫着郦岚同自己回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