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清晨,孟西岭又是被狗叫声吵醒的。一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小布丁。

小布丁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摇着尾巴,歪着小脑袋站在他身旁的空床铺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眼前的这一切似乎与过往的每一个清晨都没什么区别。

孟西岭有一瞬间的愣神,突然清醒了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处张望着,紧张地喊了声:“桐桐?”

阳台上没人;卫生间的门半掩着,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孟西岭一把掀开了搭在腿上的薄被,迅速下了床,阔步朝着卫生间走了过去,浑身上下只穿了一双拖鞋。

推门的同时,他又喊了一声:“桐桐?”

然而却没人回应他,卫生间里面也是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他想见到的人。

他不由有些着急。

回到卧室后,孟西岭匆忙地穿上了衣服,然后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顺着门前的走廊,快步朝着夏黎桐的房间走了过去。

她的房门紧闭,但是并没有锁,孟西岭紧张又焦急地推开了房门,然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夏黎桐还在睡觉,蜷成一圈缩在大床的一隅,身上搭着白色的夏凉被。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西岭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安静地坐到了床边。

厚重的窗帘遮挡了清晨的阳光,卧室内光线昏暗,但他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眉头是紧锁着的,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拳头也是紧紧地攥着,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仿若是在垂死挣扎,又仿若是一个溺水者对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抓不放。

他早就知道她睡觉的时候总是很不踏实,像是愁肠百结。但在之前,他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现在终于知道了,满腹的担忧与奇怪尽数变成了心疼。

他还很自责、懊悔。

当初要是带她着去西藏就好了……孟西岭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右手,轻轻地包住了她的一只手,用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向睡梦中的她传递安抚。

渐渐的,夏黎桐紧绷着的手臂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紧攥着的拳头也缓缓地张开了。孟西岭悄悄地牵住了她的手,但一直没有停下安抚的动作。

卧室里面很安静,安静到仅剩下了他们两人的呼吸声。夏黎桐睡得很沉,筋疲力尽,对于身边的一切全然感知不到。

孟西岭忽然觉得,其实这种静谧的又单调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可以默默地陪着她、守着她,还能时时刻刻地能看到她。他的心里会变得踏实。

然而这种静谧的很快就被打破了。

小布丁不知在何时从门缝中溜了进来,紧接着就开始暴躁地冲着孟西岭汪汪大叫,似乎是在谴责他为什么还不出去遛它?

孟西岭对这一遍变故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去捂夏黎桐的耳朵,然而已经晚了,夏黎桐还是被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盯着孟西岭看了两秒钟:“你在干什么?”

她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弥留着一股疲惫的困意,语气中却透露着难以理解的情绪。

是真的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捂我的耳朵?

孟西岭垂着眸,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怕它吵醒你。”

夏黎桐:“有用么?”

孟西岭:“……”

看样子是没什么用。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干脆直接换了话题:“饿不饿?”

夏黎桐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反问:“我怎么会不饿呢?我只是一个弱不惊风的小姑娘呀,哪有你这种憋了一十七年的老男人体力好?”

她说话水平真的很高级,既直白张狂又阴阳怪气。

孟西岭的呼吸一滞,耳根子忽然开始发烫,心跳也开始加快。与此同时,他还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像极了一条失去了方向感的帆船,既无条理,又无逻辑,混乱又茫然地在波涛起伏的茫茫大海中肆意漂泊着,哪怕是前方有礁石也不知道躲避,一头冲撞上去,笨拙又可笑。

为了避免再次出糗,他立即从床边站了起来:“我去做饭。”

但夏黎桐现在是彻底清醒了,没完没了地找他的麻烦:“我的狗怎么办?你要让我自己去溜它么?我现在腰酸腿疼!”

孟西岭完全能够听懂她的潜台词:都是你把我害成了现在的样子,你还好意思让我自己去遛狗?

他并不想再惹出更大的麻烦,立即改口:“我先去遛狗,再去做饭。”

其实夏黎桐还想继续找他的麻烦,但她的时间不多了,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快点,我赶时间。”

孟西岭微微蹙起了眉头,虽然内心有些抵触她即将要飞去异国他乡的事实,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几点的飞机?”

夏黎桐:“最晚下午五点到机场。”

孟西岭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从现在起,到下午五点还有十一个小时。

虽然时间剩的不多了,但也不至于匆忙。他还能再给她做顿午饭,上次她说她想喝排骨汤,但是汤还没炖好她就走了。这次,补上吧。

然而紧接着,夏黎桐又说了句:“我的飞机是从西辅起飞,但我现在没有身份证,所以你必须赶在下午五点之前开车把我送回西辅。”

西辅?

孟西岭愣住了,惊讶又呆怔地看着她。

夏黎桐却毫无留恋:“赶早不赶晚,吃完早饭就送我走吧。”

孟西岭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终,只能回答:“好。”

孟西岭带着小布丁离开卧室后,夏黎桐就起了床,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裹着浴巾回到了卧室,打开了衣柜。

柜子里还放着几件她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

她不能再穿来东辅时穿的那件吊带裙回去了,不然她妈肯定会看到孟西岭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刚才洗澡的时候,她对着镜子照了一番,感觉自己真是惨极了,胸前和锁骨处的皮肤上红一块紫一块,像是被狠狠地蹂-躏过一番。

不对,不是像是,她就是被狠狠地蹂-躏了一番!

该死的老男人!

而且,真的很疼。

自始至终,她的神经和身体都没有放松下来过,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两情相悦。

虽然她是自愿的,但也没那么自愿,她带着目的,利用孟西岭的目的。

对孟西岭来说,他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他根本就不爱她,昨晚的一切完全是出于她的逼迫。

所以,他们的这个夜晚丝毫没有感情的加持,怎么会愉快呢?

她一点也不愉快,她只感受到了疼,还有种失去了自我的委屈感,甚至有些怨天尤人——凭什么她不能和一个真心喜欢着自己的人经历第一次呢?她不想让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做这种事情,就好像她的身体有多么的廉价一样,所以她的身心皆是抗拒和抵触,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凭什么她的人生总是这样的身不由已?

是报应么?

她害惨了小棠,所以她失去了被爱的资格。她活该那么疼。

小棠一定会比她更疼吧?

其实、孟西岭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她都已经要被疼哭了,小棠一定疼死了吧?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毁灭性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