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了照顾女生的自尊,他也不可能主动挨个去说他对宋然夏没兴趣,但时隔多年,如今他也结婚了,今早在婚礼上也就那个司仪不知分寸说那样的话,到底是谁在背后乱说,竟然还传到了檀茉父母的耳中?!
谢祁琛看向檀远舟,“所以檀茉相信了?”
“不知道……”
檀远舟动了动唇,犹豫道:“只是她说无所谓,说……反正你们只结婚两年。”
檀远舟话落,谢祁琛的眼再度沉了几个度。
檀远舟叹了声气,总觉得事情好像不像表面上想的那样,可是一时间脑子也转不通,主要是在感情这方面,他也没有经验。
“阿琛,其实我觉得……”
檀远舟还想说话,就听谢祁琛沙哑打断他的话:“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檀远舟欲言又止:“那我先回房吧。”
檀远舟走后,谢祁琛转眼看着窗外。
夜色浓重而模糊,雨滴一滴滴砸在落地窗上。
他脑中滑过檀茉在他面前的一幕幕。
是从前,她经常望向他时,眼底亮如星辰,嗓音甜软地叫他哥哥的模样;
是她经常放学时看到在门口等她的他,笑着朝他奔来的模样;
是她做不出题目,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求他帮忙解答的模样;
是她受了委屈趴在他肩头流泪,说很害怕爸爸妈妈不要她的模样;
还有重逢那天,她坐在日光明媚摇曳的树下,一身清澈的茉莉翠绿,面容悠然、顾盼生辉的模样。
还有很多很多,就像珍藏品一般,刻在他心底最深处,是他这几年在国外奋斗时,每次快要坚持不下去时的最后一盏希望。
他告诉自己,再优秀点,回来见她。
一开始,他把她当成妹妹,想要悉心照顾她,可是后来,他慢慢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感不再和檀远舟有关,他会因为她笑而笑,因为她哭而心疼,想要保护她,站在她的身边,给她更深的爱,疼爱她一辈子。
可是最后,他却还是没有办法拥有她。
就连明天他准备了很久的告白,现在也来不及了。
谢祁琛再度点上一根烟,吐出的白雾刺得眼底猩红,他垂下眼,阖上了眼眸。
-
时钟滴答走过,漆黑的夜格外漫长,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微弱的晨光洒满荔城,一场雨过去,气温如同再次入了冬,寒意萧瑟,湿漉漉的空气如黏在皮肤上,泛着冷意。
客厅里,谢祁琛坐了整整一夜。
面前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男人不知道抽了几根,但多少根也难以缓解心头的沉郁。
六点多,谢祁琛终于起身,离开了檀远舟的公寓。
半个小时后,他回到嘉虞天城,走进别墅,里头的阿姨们已经早早来了,正在打扫卫生。
阿姨看到他,连忙上前:“先生,今早我来的时候看到太太正在家里收拾行李,然后过了会儿就提着行李走了,也不知道是去哪里。”
谢祁琛眼底一沉,“什么时候走的?”
“就半个小时之前。”
阿姨看到谢祁琛冷到北极的脸,不敢再说话,男人走上楼,去到她房间,看到里头明显空了很多,书桌和梳妆台上的东西都不见了,还有床铺上她喜欢的玩偶也不见了。
她就这样抵触他,需要这么早就跑回来收拾行李,躲着不见他……
谢祁琛整颗心闷到快要炸裂,拿出手机拨去电话。
几秒后,那头接起:
“喂。”
听着那头平静的声音,男人喉间沙哑:
“就算要解除婚约,你也不至于这么着急连夜回来收拾行李,一刻钟都待不下去?”
那头沉默几秒,传来很低的声音:“过几天学校开学,我要搬回学校去了,下个学期要忙毕业的事,而且我们现在也的确不适合再住在一起了,东西我会慢慢搬走。”
末了,男人艰难开口:
“……行,随你。”
两人结束了电话。
另外一头,昏暗的酒店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檀茉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泪珠无声一滴滴从眼角滚落。
床边坐着的纪舒看到她这样,叹了声气,抽了张纸塞到她手中,“茉茉,别哭了,你这样我看了好心疼。”
昨晚纪舒十二点多接到檀茉的电话,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立刻赶来,后来今早又陪檀茉去别墅拿了行李出来。
檀茉摇摇头,转了个身面向里头,压住哽咽的声音:“我想睡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纪舒知道此刻不宜说太多。
“好……我就在这儿陪你。”
檀茉闭着眼,无声流泪着,直到哭到累了,困意才盖过了思绪,渐渐睡着。
纪舒看到她眉间微皱,翻来覆去,似乎很不踏实,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
而檀茉不知为何,做着各式各样的梦,她梦到许多人对她的讥笑,以及她告白后谢祁琛望向她那张冰冷的脸,她如同不断跌入深渊,又不断挣扎。
她心头像是被一只手紧攥着,睡得很不踏实。
几个小时后,她翻了个身,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看到纪舒正在套房里办公,纪舒注意到她,立刻放下电脑起身过来:“醒了?”
“现在几点了……”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饿不饿?我去给你点点吃的,我今天不用去公司,就在这里陪着你。”纪舒摸摸她的头。
檀茉点点头,感觉喉咙发疼,鼻子也难受,应该还是感冒了。
“我先去洗把脸。”
“嗯。”
檀茉走去浴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和鼻尖都泛着红,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一点笑意都提不起来。
她洗了把脸,平静下心绪,最后走出浴室,过了会儿楼下餐厅就送了午餐上来。
檀茉没什么胃口,可还是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主要是不想让纪舒为她担心。
纪舒在一旁看着,半晌问:“茉茉……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檀茉面色顿了顿,“什么怎么办。”
“就是你和谢祁琛之间。”
檀茉低头摩挲着叉子,“我这两天先慢慢搬出来吧,然后再去找公寓,接下来应该会开始和谢祁琛商讨离婚事项了,如果不出意外,进程应该会推得很快。”
“其实我觉得宋然夏也没真掀起什么风浪,你确定要因为她……”
“其实和她没关系,是我心态失衡,明确自己喜欢上谢祁琛后就想要的越来越多,我厌恶自己这样患得患失的状态。”
纪舒看向她:“所以你和谢祁琛之间,真的再没可能了吗?”
檀茉眼眶发酸,长睫盖下:
“一开始就没什么可能。”
和谢祁琛联姻的这段时间,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她希望能持续一辈子的梦……
可梦终究是梦,总是要要醒的。
她和谢祁琛到底还是没缘分,所以终有一天,他们还是会走到尽头。
-
荔城的天气灰蒙蒙的。
时不时有小雨飘下,冷风瑟瑟。
纪舒怕檀茉一个人带着更难受,便在酒店边办公边陪她。
换做是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檀茉还能去剪剪美食视频,转移转移注意力,可现在她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加之得了重感冒,累得躺在床上一整天。
期间,檀远舟来看她两次,给她送了很多吃的,还有药品。
本来他要带她去医院,可檀茉死活不想去,他只好作罢,请了个家庭医生来,给她看了病。
第二天,她的身体状态终于好些,便继续回嘉虞天城收拾行李。
纪舒不解:“需要这么着急吗?”
檀茉垂眼:“嗯……”
早点搬出来,就可以少一丝眷恋。
因为东西比较多,接连两天,她都在陆续打包收拾。
谢祁琛给她的所有东西她都没有带走,只带了自己搬进来时的东西。
两天后的下午,别墅里,檀茉整理完最后几箱衣服,搬家公司的人便上来,帮忙拿到车上。
家里阿姨看到这幕格外迷茫,不禁蹙起眉头,也愁云满面:
“太太,你这是要搬走吗?”
檀茉敛眸,“嗯。”
“好几天先生也没回家了,你们这是……”
檀茉怔了怔,只道:“接下来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李阿姨,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我先走了。”
“太太……”
阿姨见此,也不敢再说什么。
最后檀茉转头看了眼空空的房间里,窗外微风卷入,卷起白色纱帘如浪花翻动。
檀茉出神了很久,最后垂下头,把无名指上的婚戒摘下,放到桌面上。
走下楼,往后花园看了一眼,就看到后面多了个秋千。
阿姨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道:“这是上周六早上先生找人过来安装的,说是太太您最喜欢荡秋千,您还一次没有坐过呢……”
檀茉忽而记起,那天的男人站在漫天霞光中,眼底满含笑意,说会给她装个秋千,她没穿袜子,他还把她抱去了房间。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他们相爱过。
檀茉偏开眼,掩去眼底的酸涩,“拆了吧,以后没用了。”
檀茉走出别墅,到了门口,上车前,她回过头去。
“小姑娘,走吗?”
几秒后,司机的声音传来。
檀茉收回眼,“走吧。”
她上了车,车子慢慢行驶向前,和别墅渐行渐远。
忽而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纪舒。
接起,那头含笑的声音传来:
“茉茉,你在干什么?今晚我去陪你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