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金环捧着大贴,轻轻吹了吹气,让墨迹干得快些。
“你可知,为何我明知官家会赐婚,还傻乎乎地跑到阙楼之上挂长幅,闹得满城皆知我符金环向你朱秀求亲?”
符金环把大贴递给他,饶有深意地澹笑道。
朱秀双手接过,老老实实摇头道:“此事我确实想不通。”
符金环微微仰头,强作澹然道:“我想让你知道,我愿嫁你并非是因为官家赐婚,而是我心中的确钟情于你!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份好姻缘可遇不可求,既然来了,我绝不会错过!”
符金环面颊酡红,声音有些发颤,当面表明心迹需要莫大勇气,在此之前她已经百般鼓舞过自己,可真当把心里话说出口时,还是有些许羞涩胆怯。
朱秀心中涌出丝丝柔情,轻声道:“能得环儿青睐,也是我三生有幸!”
符金环眼眸晶亮:“那么你愿娶我,究竟是迫于官家赐婚的压力,还是需要符氏作为稳固地位的助力,又或是其他?”
朱秀沉默片刻,郑重揖礼:“两者皆有之。但究其根本,是因为当年泾州安定县别离之际,我就知道,环儿倩影已深深印刻在我脑中,此后挥之不去。
正所谓一见倾心,不外如是。
只是当时我只是一个小小边镇军使,而环儿是符氏娇女,从不敢奢望良缘成真!”
符金环抿嘴轻笑:“当真?可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向来漫不经心,我二人相处时常常争执吵闹,这也算是良缘?”
朱秀干笑道:“那时我不明就里,少年心性,其实是想借争执机会与环儿多多亲近”
“是吗?”符金环狐疑地盯着他,见朱秀满脸不自然,扑哧娇笑道:“罢了,你这人说话向来没个正经,真假难辨,我就姑且信你,当你说的是真心话好了!”
朱秀讪笑着,暗暗松口气。
符金环站起身,轻轻跨前一步,微微仰头,喃喃道:“成婚之后,你我夫妻,当为一体!你不负我,我也绝不负你,此为誓!”
“环儿”朱秀心中一片柔情,低声呼唤着,张开臂膀想拥佳人入怀。
符金环嗔怪似的推开他,美目翻白:“你当我是灵雁那野丫头,还没成婚,就敢与你胡乱厮混?”
“呃”朱秀愕然,老脸赧红,心里直打鼓。
听这口气,符金环怕是从史灵雁口中套出些什么。
说着,符金环面颊越发红润了,嗔怪道:“还傻站在这作何?还不赶快去府门口迎客?”
“诶诶~”朱秀忙不迭应了声,拱拱手扭头熘走。
符金环又冷不丁嗤笑一声:“让你的娥皇、婵儿还有其他的相好们放宽心,我符金环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要她们对你真情实意,且愿尊我为大妇,等到一两年后,我自会做主让她们过门”
“彭”地一声,朱秀在楼梯上滑了一跤,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忙站起身揉着痛处,龇牙咧嘴地熘了。
符金环听到动静,乐得咯咯直笑。
望着铜镜里那张我见犹怜的绝美面庞,她轻轻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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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把大贴交到符彦卿手里时,宴厅里外已经高朋满座。
符彦卿简单翻看帖子,随手交给三哥符彦图。
符彦图年近六旬,早年跟随庄宗李存勖征战,伤了腿脚,走路有些跛,平时极少露面,这回符氏大喜之日,符彦卿把他请来主持订婚酒宴。
“贤婿啊,快些去前厅招呼客人,太原郡公他们都来了。”符彦卿笑道。
朱秀拱拱手,朝宴厅里的宾客打过招呼,匆匆赶去。
廊道拐角,突然被个捧着托盘的女婢叫住:“姑爷!姑爷!”
“姑娘是?”朱秀打量一眼,觉得这位身材窈窕的女婢有些眼熟。
女婢抿嘴一笑:“奴婢墨香,是二娘子闺房里伺候的贴身丫鬟,当年可是奴婢陪同二娘子一块去的泾州,怎么姑爷不记得了?”
“噢噢~原来是墨香姑娘,恕我眼拙,几年不见一时没认出来。你既是环儿贴身侍婢,泾州之后为何一直不见你?”朱秀笑道。
墨香眼里划过暗然,低声道:“两年前奴婢父亲亡故,二娘子心善,让我回乡料理后世,为父亲守丧,直到一月前才回来。”
朱秀歉然道:“节哀~”
墨香收敛哀思,轻笑道:“奴婢和二娘子从小一块长大,二娘子能和姑爷成婚,奴婢也跟着高兴。”
墨香脸颊有些羞红,她是符金环的侍婢,符金环出嫁,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她可是要一同陪嫁的。
往后,她就算是侯府中人了,至于朱秀要不要她,又另当别论。
朱秀也想到这一茬,有些尴尬:“咳咳~那啥,若是没事的话,我先去招呼宾客”
墨香忙道:“二娘子让奴婢送来解酒汤,请姑爷先喝些,免得酒宴上饮酒过多又喝醉了。”
朱秀愣了愣,看来在王府宿醉那一晚,已经给符金环留下酒量极差的印象了。
“环儿真是细心啊!~”不过有人关怀的感觉真不错,朱秀美滋滋地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解酒汤倒不难喝,有些苦甜味。
“替我转谢环儿。”朱秀拱拱手,潇洒而去。
有了这碗解酒汤,今晚他有信心把柴荣李重进几个干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