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找个地方等我。」周宪对车夫吩咐了一句。
车夫是侯府仆从,恭敬答应,还不忘多看了赵匡义几眼。
「周娘子!」赵匡义欢喜迎上前。
本以为周娘子也会精心梳妆打扮,没想到却一如昨日素面朝天,连发髻上的木簪子都没换,只是换了一身印花襦裙。
赵匡义有些失望,这显得周娘子对这场幽会不够重视。
不过他又在心里鼓励自己,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凋饰,原版的才是最美的。
「赵郎君。」周宪颔首福礼,神情平静,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波动。
「周娘子里边请!我已在二楼望舒阁定下位子。」
周宪歉然道:「今日妾身时间有限,待会还要去办理其他事情,只怕不能久留,还请赵郎君见谅。」
赵匡义怔了怔,忙道:「不如待会在下陪同赵娘子?」
周宪婉拒道:「不敢劳烦赵郎君,有府上车夫跟随便可。」
赵匡义只得勉强笑了笑:「无妨,赵娘子先请上阁楼品茶。」
周宪颔首,步入茶楼,在女侍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包厢。
赵匡义跟随在后,望着那摇曳的纤纤身姿,心里越发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周娘子对他,似乎并无多余的感觉,礼数周到间透露明显的距离感。
…
赵匡义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先从朋友做起
望舒阁雅间,赵匡义卖弄似的表演起一手精湛的沏茶手法,这是一种流行于北方贵族间,承继唐时的煎茶发,其中几项步骤已有后世点茶法的影子。
只有底蕴深厚的贵族子弟才精通这一手茶道之术,赵匡义在国子学和开封衙内聚会时炫耀过几次,往往都能引来和叫好声。
茶楼的装潢古色古香,阁楼包间更是典雅高贵,茶具桉几无一不是高档货,又有开封名茶翠峰青叶的加持,的确是个招待亲朋的雅致去处。
周宪头一次来,只是略感好奇地四处打量一番,很快就失去了兴致。
在江宁多的是类似装潢的茶楼,她父亲周宗本身就是爱茶之人,家里各色贡茶也有不少,如果说为了附庸风雅到这种地方喝茶,周宪完全没兴趣。
「听周娘子口音,像是江南一带,开封官话想来学会不久?」
赵匡义没话找话,免得气氛太过尴尬。
周宪轻声道:「妾身江宁人,来开封不久。」
赵匡义故意挑起话题道:「周娘子可是来投亲?」
周宪强自一笑:「算是吧。」
「可与亲人联络上了?」赵匡义关切道。
周宪点了点头,似乎不愿多说。
赵匡义诚恳道:「我观周娘子面带愁容,可是有心事?还是生活不顺?」
周宪苦笑了下,摇摇头。
赵匡义道:「我赵家在开封好歹有些人脉,各部衙门都有熟人,若是有需要帮助之处,周娘子只管开口。」
周宪轻叹口气:「多谢赵郎君,妾身的事,你帮不了的」
赵匡义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不就是为了一个朱秀,至于吗?」
好在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分心之下,赵匡义手中杯盏掉落,落在柔软的地毯上,茶水洒落到桉几。
「失误失误」赵匡义大窘,手忙脚乱擦拭水渍。
「还是妾身来吧。」
周宪笑了笑,素手接过茶炉,夹起火炭烧开沸水,一手拎茶壶一手用汤匙快速拨弄茶杯,很快就在茶杯表面形成一层漂亮的茶末。
无论是熟稔程度还是手法高明程度,都远胜赵匡义。
「原来周娘子也懂得此法」赵匡义悻悻干笑。
周宪微笑道:「家父也喜爱此道,妾身耳濡目染,学得些粗浅皮毛而已。」
赵匡义不自然地夸赞两声。
这点粗浅皮毛,整个开封城恐怕找不出第二人。
要论吃喝玩乐,彼时的开封,哪里比得上纸醉金迷的江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