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婵福身屈礼,退出卧房。
闭拢房门前,透过缝隙,她看到朱秀和符金环亲昵相拥。
冯青婵提着药箱离开主宅跨院,来到一处无人花圃,她从贴身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玉瓶,揭开塞子,把里面的黑色小药丸倒出。
一颗颗米粒般大小的药丸滚落进土壤里,很快就会融化开。
这些药丸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按时按量服用,就能大概率避免怀上。
如今作为大妇的符金环已经怀上,冯青婵也就不用继续服用这些药丸。
自从翁爷冯道病逝后,冯青婵似乎成熟了许多,考虑问题也更加周到了。
不论官宦之家还是普通百姓,子嗣问题都是重中之重。
在这县公府,冯青婵对自己有很清晰的定位。
她并不想去争什么,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将来能有自己的子嗣,一家人和和睦睦,无病无灾就是老天爷最大的卷顾。
她更明白,在翁爷冯道病故后,她能依靠的只有朱秀,和这座县公府。
冯家是指望不上的,父亲冯平虽说封了燕国公,但那是陛下看在冯道为国操劳多年的份上赐下的恩赏,其中也有加恩朱秀的意思。
冯平的能力和心性,能勉强维持住冯家眼下的局面就不错了,不能再指望他为冯家遮风挡雨。
冯青婵看得很清楚,那些在冯道死后还能不远千里赶来吊唁的族人,大多都是冲着朱秀而来,想借机结识这位名声在外的陛下宠臣,大周新贵。
家族血缘和亲情,在那些族人眼里,似乎不值一提。
冯道在世时,冯家上下指望他庇护。
冯道故去,整个家族失去支柱,冯平作为继任家主,没有多少族长权威。
族亲们还肯卖冯平面子,完全是因为他有个好女婿。
这就是冯道死后冯家现状,冯青婵在忙于丧葬事宜的一个多月里,对人情冷暖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如今的冯家,对于朱秀而言已经没多大作用,反倒是冯家上下都要指望他来帮衬。
越是如此,冯青婵越是心怀愧疚,在府里也越发小心翼翼。
她甚至考虑到子嗣先后问题,担心自己抢在符金环之前怀上,甚至头胎就生下儿子。
思前想后,才决定暗地里配制药丸自己服用。
如今符金环成功怀上,她也能松了口气。
毕竟,谁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儿?
冯青婵很清楚,四女中,朱秀和史灵雁认识最久,感情最深,就算史灵雁第一个生下儿子,朱秀也只会高兴,不会顾虑其他。
史灵雁又是孩童心性,姐妹们更不会有别的想法。
周宪是南唐望族嫡女,家世虽说显赫,但毕竟远在江南。
冯青婵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当初有三家争婿的笑话在,如今冯道故去,娘家衰败,更没有资格和符金环争。
冯青婵也不想因为子嗣问题,让符金环处境尴尬。
好在如今,符金环成功怀上,也算是了结众人一桩心愿。
冯青婵怔怔地望着花圃里几株新栽种的花骨朵,禁不住轻轻抚着小腹,她憧憬有朝一日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下午,史灵雁从千柳庄赶回,兴冲冲地和朱秀讲述起这次为藏锋营招录新人的经过。
难得休沐日一家子团聚,朱秀把朱武和杨巧莲一家叫来,再把卧床养病多日的吴友娣接出屋,一大家人在后花园办一场露天烧烤,玩至半夜才散去。
冯青婵居住的西跨院,屋里,她沐浴完毕刚要上榻歇息,一个黑影呲熘一下推开房门闪进屋,又彭地声合拢房门插上门闩。
昏黄的烛火下,显现出朱秀笑容鬼祟的脸。
烛火摇曳,冯青婵忙用手遮了遮,眸子里闪过娇羞,低声道:“公爷怎么不陪姐姐?”
“陪你也是一样的!”朱秀觍着脸凑近,在她披散的黑发间深深嗅了嗅:“好香啊!”
冯青婵抿嘴羞怯,想要熄灭烛火,朱秀拦住道:“别,亮着吧,我想好好看看你!”
冯青婵怔了怔,朱秀拥着她双双躺下。
冯青婵依偎在他身边,只觉得无比心安。
朱秀睁着眼,突然道:“婵儿,自从老太师病故,朝廷事务一日比一日繁忙,为夫对你倒是疏于关心了。”
冯青婵脑袋枕在他胸膛,轻声道:“公爷是朝廷重臣,身负重担,为国事操劳为重,不必记挂家中!”
朱秀笑了笑,侧身紧紧拥着她,在她细滑面颊轻轻摩挲。
“陛下已经任燕国公为太常寺少卿,后日朝会就会正式宣布。让我那老岳父有些事情做,也不至于终日在府里享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