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笑道:“大帅这是为了保护柴帅,为柴帅名声着想。”
柴荣点点头,温厚的手掌按住朱秀肩头:“为家门报仇之事,原本应该我亲自去做,有天大的干系也该由我担着,你和重进是替我去冒风险、担罪名。”
朱秀咧嘴,笑容灿烂:“我一直待在泾州,连开封朝廷的大门往那边开都不知道,更没有踏进过朝堂一步,算起来,根本算不得他刘家皇帝的臣子。
由我去送他上路,也不算弑君造反。即便日后传出风声,有什么骂名落在我头上,我也不怕,更不在乎。”
“好兄弟!”柴荣拍拍他的肩,目露感激,满面动容之色。
他以为朱秀说这番话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殊不知,朱秀说的也是心里话。
他对于弄死刘承右这件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怕承认。
往小了说,早在沧州时他和刘承右就结下深仇大恨,当时没能在契丹乱兵中弄死他,已经让朱秀满肚子懊悔,如今有机会下手,何乐而不为?
往大了说,他认为刘承右不配为君,他和彰义军也不乐意为开封旧朝廷效力。
别人造反或许是情势所逼,或许是顺势而为,但朱秀从沧州城和刘承右结仇以来,就存下了造反的心,可谓图谋已久。
所以造反杀皇帝这件事,朱秀根本不怕承认。
不过手刃刘承右的是李重进,朱秀在现场最大的作用就是摇旗呐喊而已。
如今关于刘承右之死,官方说法是被奸贼郭允明所害,这一结论已经盖棺定论,容不得任何质疑。
这事关郭威的名声,和入主开封的合理合法性,也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朱秀和李重进屠龙者的身份,只能深深埋藏在心。
“对了,有一件事,我至今还未告诉你,本想等回到开封,一切尘埃落定再说,不过现在既然碰面,还是告诉你好了。”柴荣轻笑道。
“何事?”朱秀一脸困惑。
柴荣道:“去年父帅从河中回师开封,便着手派人南下,打探你家族亲人的下落,历时数月终于探听到些许消息”
“哈?!”朱秀傻吧了,瞪大眼,一脸不敢相信。
“柴柴帅是说打探到了我的家世?”朱秀结结巴巴。
柴荣笑道:“不错,你不是说自己是濠州人士,年幼时就被契丹人掳走?濠州如今被伪唐所占,想要打听点消息还真是不容易。
好在父帅派出望云都的精锐,潜入濠州,辗转多方,终于打听到你家人消息。”
朱秀脑子里“嗡”地一声,好像被史向文的拳头砸中一样。
当初在沧州,他介绍自己的家世时,说自己是濠州人,只不过是随口胡说。
只因他上辈子祖上的确是濠州人,穿越以来好巧不巧,同名同姓,便随口说了以前的籍贯。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郭大爷派人在濠州找到了姓朱的人家?
还是他的亲戚?
朱秀脑子有些发懵,不可思议,这也太凑巧了吧?
“根据望云都传回的消息说,濠州定远县,有一户朱姓人家,多年前曾到宿州走亲,不幸遇上契丹南下作乱,被困城中,家中成年男子被杀,留下两个儿郎,大儿与母躲在枯井里逃过一劫,小儿躲在别处被契丹人抓住,从此后便下落不明。”
柴荣同情地看着他,轻声道:“据打探,那户人家失踪的小儿与你同名,出生年岁也与你相差无几,极有可能就是你本人!”
朱秀痴傻般张大嘴,满脑子浆湖。
柴荣误以为朱秀是喜极之下发了魔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也难怪,自小被契丹人掳掠,孤苦伶仃长大,突然间听到自己尚且有亲人在世,那种心情一定是极为震惊和欣喜的。
柴荣却不知,朱秀只有惊却没有喜。
他是万万没想到郭大爷竟然会派人千里迢迢跑到濠州去打探他的家世。
更没想到的是,还真让郭大爷在濠州找到了一户同名同姓的人家。
难道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