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皱眉:“只有一套的话, 我们最好还是去排队多买一点, 我们在城里更方便, 可还在村里的张德民他们怕是就困难了。”
自然是困难的,且不说就算是冬天了留在农村里的知青们还要上工干活,怕是连消息都要晚好一阵子才能收到。
等他们这些城里的都已经凑齐了书热火朝天复习起来了, 山村里的知青们才能收到消息,然后艰难地翻山越岭去往镇上,就那样还不一定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书。
在那里生活过几年的他们可太知道小镇的物质有多匮乏了,就连唯一的供销社都经常缺货,能够保持供应的就那几样,连他们以前肥皂用完了想去买一坨都得碰运气。
郑箜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房门,内心里无比感慨自己有一个运气好过头的爱人。
“这个你们也放心,其他的你们也甭问,我这里有好几套完整的语数外政史地物理化,我跟白露用一套,其他的你们拿去,能挪多少出来就尽量挪出来,我想着除了靠山屯的知青点,隔壁几个生产大队的知青们怕是也不容易买到书。”
这年头,只要有着同样上山下乡的经历,大家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即便是几十年后再相遇,说起自己是几几年上山插队下乡支建的知青,那感情,立刻就非同一般起来了。
郑箜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想着在自己方便别人困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根本没考虑过其他同样要参加今年高考的人就是他的竞争对手。
原野三人果然不多问了,欢天喜地把书扛走,走的时候还说回头等他们拉一遍各科知识点后就来找郑箜白露一起复习。
“纵观一众志同道合的同志里头,就老郑你有个自己的小院儿,我跟老熊住在宿舍,老原直接就在家里小阳台上挤了个窝凑合。”赵刚也是很不好意思,可是没办法,为了有个好的复习环境顺利考上大学改变人生,这种麻烦事还是只能搁兄弟肩上了。
原野就是病退回来的,他也确实有病,回来后没有工作无法申请住单位宿舍,家里也挤得慌,每天都窝在光线暗淡的几平米小窝里头熬时间。
郑箜自然是高兴地应下了,等把人送走了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应得太爽快,还没来得及问白露的意见。
——虽然他也不后悔,可也觉得这个家是他和白露两个人的,自己刚才的行为太不尊重人了。
卧室里,因为四个大男人心情都太激动,说话的声音也没能像平时那样控制好。
白露打个瞌睡听了个大概,等郑箜回来惴惴不安地跟她说了原野等人复习一遍过后可能要过来跟他们一起复习的事后,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他为什么眼神儿里带着忐忑了。
说真的,白露确实对于家里要经常来几个不熟的人感到不舒服,可也知道这个年代,高考简直就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人生大事。
特别是今年恢复的这一场高考,全国不知多少知青将之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很简单,因为没有人能保证错过这一场,自己还能幸运地等来下一场,因为没人像她一样是后世来的,无比确定自此之后每一年都能有高考。
如果自己现在就因为自己的一点不舒坦就拒绝了别人并不过分失礼的打扰,白露自己都觉得挺那什么的。
当然,稍微的良心发现并不代表白露就成真善美了,在发现郑箜很有自觉的心虚后,白露第一时间想到了怎么把这事儿利益最大化,故意露出不高兴的模样问他:“郑箜,你都不问我一下就答应了,你心里还有我吗?”
白露肯开口说话,哪怕是指责的话,郑箜也松了口气,忙涎着脸钻进被窝里抱着白露真诚道歉:“露露,是我错了,我确实不该不问你一声就直接答应。不过他们确实是没办法去别的地方安心做最后的复习了,要不然就原野他们的性子,哪好意思开这个口。”
白露嘟嘴:“我理解归理解,可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几个不熟悉的大男人,那多不方便啊。”
这好办,郑箜早在答应的时候就想好了:“明天我就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到时候我们都在东厢房复习,而且原野擅长语文、地理,熊刚会说英语俄语,赵远的数学物理也不错,到时候我们互相取长补短,你也能跟着多学学其他人的解题思路。”
要说辅导白露一起复习,郑箜一个人就够用了,可这不是要把爱人哄高兴么,自我贬低一下也无所谓。
白露顿时露出一个苦逼的表情,心说真是够了,穿越了三个世界了,有两个世界都要重新经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黑色高考,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