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双越说越是哽咽,她细数过后愈发清晰地认识到,方舒雁实在是个很孤单的人,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所有人恶意揣度,连伸冤都没有资格。
“会好的,肯定都会好的。”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将方舒雁抱得更紧,“谈致北简直就是疯了……我之前竟然还觉得你们两个很合适,舒雁姐,对不起……我本来以为谈致北只是脾气不好,行事乖张,本质不坏的,我没想到他是这么、这么偏执可怕的人……”
“……不是的。”
“我没想到他隐藏得这么深!他……”曹双愤怒的宣言说到一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舒雁刚才说了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舒雁姐?”
她放开方舒雁,近距离看着她的表情,眼神中带着怜惜与小心翼翼。
方舒雁依然是怔怔的,仿佛还在出神,眉睫安静地垂敛,像被抽去了一切鲜活的情绪。她依然在面无表情地流着泪,没有看曹双,自顾自地说:“致北他,一直在努力收敛克制自己,压抑性格脾气,心里的阴暗面,想要好好过正常的生活……我知道的。他没说过,但我知道的。”
他一直以来哪里正常了啊?!从来没有克制收敛过好不好!舒雁姐你滤镜有八米深了!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恋爱脑啊?!曹双气不过,就要张口反驳她,却见方舒雁无力地笑了一下,抬手擦眼泪。
越擦越多,浓厚的悲伤无力自抑。方舒雁用手背挡住眼睛,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坠下。
她的声音艰涩而沙哑。
“……我没想到,最后是我逼他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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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仿佛全世界话题的中心都是谈致北。
粉丝在哭嚎不愿接受,路人在对他冷嘲热讽,媒体在积极落井下石,许许多多毫不相干的人跳出来对他评头论足,所有人都在好奇他现在的所思所想。
谈致北走进谈家老宅。
一墙之隔,外面是沸反扬天的全城热议,老宅里却依然静谧无声,老爷子不喜欢吵闹,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习惯性地安静,连走路都不会发出声音。
只除了谈时凯,从小就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备受宠爱又不染指家业,在各怀心思的每个人看来都很无害,这个家里只有他能活得肆无忌惮。
谈致北没有这样的特权,纵使他在外面是流量爆炸的当红大明星,在这个家的人看来也不过是个戏子而已。职业不体面,身份也很尴尬,跟着母亲姓的谈家外孙,天生矮人一截。
谈家老宅一共上下五层,三六九等地按楼层划分阶层,彰显着每个人在这个家里的身份地位。老爷子住在最上面的五楼,一楼是功能房和保姆屋。他和母亲住在二楼,在这层长大的都是些完全不受宠的孩子,他母亲曾是二楼住着的唯一成年人。
谈致北在进门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就仿佛被瞬间改写,挂上亲切柔和的笑意,和迎面碰见的所有人都主动地打着招呼,从保姆到保安,再到各种叔伯叫不出名字的私生子女。所有人都对这个样子的他习以为常,两个年轻的陌生堂弟堂妹经过他后还要回头看,窃窃私语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刚才那个是谈致北吧?咱们表哥?天呐,他在外面那么高冷,原来在家里这么亲切的哦?”“太正常了,不就是个艺人么,有什么资本在老宅里狂。听我爸说他是在老宅里长大的,不跟爸姓跟妈姓,看来他妈嫁得不怎么样呗,懂的自然懂。”“这么一说也是。那我找他给我多签几张签名照,他肯定不会拒绝吧?我想转手倒卖出去……”
声音渐低渐弱,谈致北仿若未闻,来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钥匙开门。
这个房间的改建,是二楼房间中的独一份。门板改装成了带活动门板的款式,一般是养宠物的家庭供宠物进出家里时用的,在谈家是为了方便给屋里的人送饭。
自从他搬出老宅后,这个房间就开始常年上锁。有钥匙的人不多,如果他不回来,门就只有每周保姆打扫卫生时才会打开。平常根本不会有人过来这个走廊尽头的房间,冷清得仿佛离群索居。
门锁转开,谈致北收起钥匙,推门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厚实的窗帘拉着,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黑沉沉一片,连声音也没有,仿佛空无一人。
谈致北按开灯,而后立刻向旁边躲了两步。
一个钢制的餐盘擦着他的发丝被掷了过来,力道极重,撞在门上发出一声厚实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