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连串的说辞砸下来,听得邵明远一愣一愣的,有点回不过神来。看着谈时凯笑得毫无城府,异常真诚的脸,被谈致北说得无语凝噎的情绪又重新浮上了他的心头。
他不会是和姓谈的这一家子犯冲吧,邵明远脸色有点难看。然而方舒雁就在这里,他绝不可能知难而退。别说这种不疼不痒的软钉子,就算谈致北再出现,他也半点都不会退缩动摇。
邵明远脸上的笑容不变,好似什么画外音都没体能出来一般,礼貌地将杯里的酒喝了一口。
“我和舒雁毕竟之前在独立电影上已经合作过,也取得过一些成绩,在大洋彼岸也是有一些业内人士关注的。舒雁要拍的内容在国内院线可能并不讨喜,但在国外却是很受电影节青睐的题材,如果和我继续合作,相信会对电影声誉有一个比较积极的影响。”
在座的四个人里,有三个动作都顿了一下。曹双看他们三个都没说话,迟疑了一下,好奇地小声问方舒雁:“舒雁姐,他说你拍的独立电影已经有一些成绩了?什么成绩啊?”
她问的声音不大,但其他人都没说话,顿时也就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舒雁没和你们说?”邵明远主动和她搭话,遥遥地朝她和善地一笑,“舒雁去年的时候拍的小成本独立电影《遗忘》,获得了本土青年电影协会的年度金奖。”
这个奖绝非什么闻所闻未的小众奖项,前头的颁奖机构更是很有说服力。听得大家都是一愣,秦丽娜和程阳都很有行动力,当机立断地拿出手机,输入关键词去百度。
一直负责跟进影视项目的谈时凯却是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哪部,惊愕地轻轻地抽了口气。
“HUI。”他说,声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错愕,“舒雁,那个叫HUI的导演,是你?”
方舒雁扬了下眉毛,对他竟然能想起这个名字有点惊讶,不过也没有否认。
她轻描淡写地笑笑:“取了点评委倾向的巧,影片本身的质量其实不太配得上这个奖。”
谈时凯摇了摇头,饱含惊叹地说:“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这我可真没想到。”
他广泛关注着国内外电影行业的最新动态,这部获奖影片他更是看过。主角是一个患有阿兹海默症的老人,全片讲述的就是围绕着他发生的种种故事。
电影节奏很慢,故事也并不复杂,导演在拍摄上更是十分大胆,全片的台词加起来总共可能也就三四十句,寥寥几笔勾勒出些许背景设定。作为主角的老人更是全程都没有一句台词,据说甚至不是个专业的电影演员,只是个热心的电影爱好者,为了拍这部电影,去医院和病人同住了半年多。
这么平常的剧情,这么平淡的运镜,电影全程都流淌着舒缓的温柔,本来怎么想都该是个极其冷门的作品,然而里面蕴涵的情感和镜头语言的细腻,却让每一个观影人都深深触动。无论是专业的影评人士还是普通的影迷观众,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称它是一滴安静的眼泪。
谈时凯也很受打动,自己看完后还拉着穆湛秋又看了一遍。两人都很是唏嘘,当即就打电话给千里之外的穆湛秋父母,大力游说他们,硬是把他们磨得同意退休后来上京定居,和女儿一家团圆。
他当然也关注了电影导演的名字,HUI,看起来像个东方人的名字,但不清楚是辉还是惠,亦或是什么别的同音字,连男女都辨认不出来,导演本人也没有什么照片流出,让人无从了解。
他记住了这个名字,但并没有去深入调查,觉得左右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顶多以后看到这个导演的新电影时会多留意一下。
结果没想到,这个HUI,竟然是方慧的慧,是方舒雁本人。
强烈的震惊过后,谈致北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隐藏的意义,猛地坐直了身体。
“你回国后要拍的也是这类电影?”他立刻问,再不见刚才的轻松写意,表情郑重地确认,“这种在商业上可能反响不会太热烈,但是非常受业内推崇的小众影片?”
他紧紧地盯着方舒雁看,肃然等待着方舒雁的回应。
说这类电影是小众影片,其实不够准确,它有一个更加直白的名字,叫做冲奖片。
国内目前关于这类影片的市场和宣发机制尚在起步之中,但这个模式在国外已经十分成熟。和抢占院线绝大部分份额的商业片相比,冲奖片的重心不在于宏大的场面和炫目的特效,它更侧重于讲好一个故事,承担一定的社会思考和社会责任,让每一个看过影片的人都有一定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