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在水底下握住他的手:“但是你没有。言进,你是真君子。”不仅指的是当时年幼的言进没有上前打人,更是指后来。言进长大了,若想要报复,手段多的是,更激进可怕、把自己也搭进去的手段先不提,让这家子人赖以生存的事业做不下去,对言家来说不是什么麻烦事。
言进的爷爷在世时没有做,言进也没有。
至于言进时不时还关注那家人,存在这种举动……人无完人,没了父母的恨是可以记一辈子的。旁人没必要站着说话不腰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要求言进必须放下,言进如果能放下,那是他大度,如果要记一辈子,沈钰也绝不会指责他小心眼。
这是他看得起,爱得上的男人。
言进深吸口气:“后来年纪大了,虽然心头还是放不下,但是也知道,意外事故,他也不想的。老婆跟他离了婚,一年后重新嫁人。他还背着债,赔偿金他一口气还不起,房子也卖了。我还专门开了个账户存他还的钱。”
肇事者要赔两家,买房子和借款的钱言进先让他赔给另一家了,言家不缺钱,另一家如今还要照顾残疾者,比他们缺。
“如果真是如此,我心头的恨大概能随时间消失,最后剩自己的痛和放不下,但是——”在温暖的池水里,言进语气森冷起来,“事故后第十年,他前妻的一个孩子被送去了国外。”
沈钰立刻道:“怎么,她重新结婚的那个家庭本负担不起出国的费用?”
“不仅如此,”言进道,“那孩子年纪是十岁。”
在医院申请了人造子宫孕育子嗣后,不能随便放弃,他老婆一年后重新嫁人,第一个孩子却是十岁,话到这儿很明白了,沈钰眼神也冷了下来:“那是前妻跟他的孩子。他人呢?”
“孩子送出国的同时,他一次性将剩下的钱打了过来,人跑了,至今没找到,应该是在国外。”
如果还欠着钱,能以法理去追,钱清了,就只能自己找,他聪明,知道孩子出国可能会引起言进警惕,立刻跑路。
如果没有猫腻,他跑什么,钱又是从哪儿来的?送孩子出国跟他跑路几乎同时发生,证明此人异常心虚,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受不起,也证明他手上握着什么东西。事故当年多方都查不出问题,如果真有问题,此人是知晓什么,才会如此胆战心惊。
第十年,那么当时言进还在大学里,动了自己手上能动的资源去找,并没有找到那人踪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这些年再也查不到那人的痕迹。
他的恨意都在散了,他都不愿去恨别人只守着自己的痛了,突然当头一棒砸下,说他父母的离去可能不是意外,他那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沈钰心脏都被攥住了,他突然转身,转到言进身前,水哗哗作响,沈钰捧住他的脸,眸子里晦暗无比:“找,我帮你一起找,天涯海角也把他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