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宴会(二合一)

探脉片刻后,白景轩松下口气,当初见蔺宇阳竟陷入神光意守,还以为禁制出了问题,如今看来还是完好。

灵脉也运转如常,不仅如此,当初隐约在其体内横冲直撞的那股阴暗气息也似乎消失了。

他眼前一亮,看来禁制果然有效。

见白景轩先是目光凌冽,后又神色松弛,蔺宇阳见状猜测应与禁制有关,忽然心下一冷,又有些担心被对方查探到自己已恢复了修为,便试探道:“师尊,有何不妥?”

对方摇头道:“没有,你回来就好,怎么耽误了这许久?”

这话令他有些不解,怎么师尊没发现他体内的金丹么?

他本想答言自己因知错而自愿在思过阁内好好反省,却未等答话,听得师尊又道:“禁足了一年,可知错了?”

这时他分明看见贺兰宣眼含笑意地望着他。

师尊竟要当着旁人的面质问他的过错?如此想着,他又倔强地将含在嘴边的服软话咽了回去。

见他沉默,白景轩略微诧异,挑眉道:“还不愿坦白?”

他迟滞了片刻,语气冷漠地道:“师尊要弟子坦白什么?”

要他说出被方宇宁看见的梦境吗?他死也不会说的。

不知为何,徒弟的反应并未完全出乎白景轩所料,他知道对方表面看起来对师命言听计从,可关键时却很是坚守己见,甚至有时嘴上说着知错,实际行动却丝毫不改。

他无心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有些无奈地叹道:“一年了,竟然还不知悔改,罢了,为师不再追问,你下去吧。”

心道只要禁制还在,蔺宇阳的情况不再恶化下去,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见师尊眼中流露出的失望,蔺宇阳心头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还未平复就听见贺兰宣道:“师尊,我想蔺师兄定不是这个意思。”说着还推了推他的胳膊,“蔺师兄就给师尊服个软吧。”

他不可思议地看一眼贺兰宣。

师尊?谁是你师尊?

他的目光凌厉,几乎要化作刀锋,冷声道:“我竟不知师尊又收徒了?”

所谓关门弟子,不就是从今往后只他一人,不再收徒么?

白景轩正欲开口,那贺兰宣便笑道:“是这样,交换修习这一年内,天尊与我便以师徒相称,若非顾师兄替了蔺师兄,想来如今你也须得唤家师一声师尊呢。”

听了这句蔺宇阳心头涌出两个字:笑话!

这是什么荒谬的“两派交好”?要他唤旁人师尊?

更重要的是,哪来一个浑身红彤彤的家伙成天在他师尊跟前晃悠?

他越看此人越是恼怒,特别是那身刺眼的红衣,更与飘然云端的清玄殿格格不入,简直碍眼!

于是一句话脱口而出:“既唤家师一声师尊,为何还着御虚宫的服制?”

这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想必自己气昏了头,竟然口不择言。

果然白景轩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道:“确实不合适,让执事堂送件新服制来,换了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

留下贺兰宣与他对望一眼,含笑道:“蔺师兄说得有理,多谢。”说完便尾随白景轩离开了。

此时他瞥见角落里悬着的一面水光镜,其上波光粼粼,正倒影出他的影子,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眼尾泛红,一幅怒气盈然的模样,目光里流露的全是敌意,并且早已攥紧了拳头。

他忙收敛了神情,目光流露出一丝慌乱。

师尊注意到了吗?看见他这幅模样,会作何想?

脑海中剑灵发出一阵嘲笑,他蹙眉冷声道:“你何时变得这样聒噪了?”

自从修习了这套心法,蛰伏已久的剑灵似乎活跃起来,时不时在脑海中与他对话。

剑灵没有停下唠叨,在他脑海中印下的画面更是令他怒火中烧。

画面中,贺兰宣收入袖中的帕子被放大了,能清晰地看见帕子的一角以金丝绣着清玄殿的云纹。

宗门内,弟子们用的都是银线,只有宗主或是一堂之主使用金线。

所以这方帕子是师尊的。

这种贴身之物怎会在贺兰宣手里?

他怒地挥掌击向水光镜,平静的水面受气劲轰击漾起层层涟漪,掀起浪花后落回水面,发出哗啦水声。

他在镜中的身影也就此被打散。

脑海中剑灵不断嘲笑他,近十年的师徒情分竟及不上一个陌生人。

剑灵的话令他头疼欲裂,他不相信师尊竟然会看重贺兰宣高过他。于是冷声道:“你若想要我替你复仇,就闭上嘴。”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别让师尊看轻了他。

他收拾好心情,翌日一大早便来到师尊的寝殿。

却在门外顿住了,他远远地便看见一袭藏青色清玄殿服制的身影在师尊的榻前忙碌着,只见贺兰宣动作轻盈地搀扶起那个白衫人影,又为其穿好外衫。

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好像已经重复了千百回。

而师尊的脸上也并未流露出半分不快,要知道,就在一年前,师尊还只习惯他的照顾。

连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牙关早已咬紧了。

他很想前去,却又十分不愿与那贺兰宣同处一室,就这么停在了门外,直到听见白景轩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杵在那做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踟蹰着走近了。

贺兰宣冲他一笑,“蔺师兄来了。”

谁是你师兄?他心中嗤了一句,但还是抑下怒意与其不咸不淡地寒暄了两句。

贺兰宣转头出门打水,他终于得了空能与师尊独处,这才安下心来,眉眼重新扬起一抹笑意。

“师尊,弟子许久未给您梳发了。”说着扶师尊在镜前坐下,又取出玉梳,动作轻柔地打理那如瀑般的青丝。

白景轩透过镜子看身后的徒弟一眼,突然发问道:“闭关一年,修为恢复得如何了?”这是试探,他想知道为什么徒弟会陷入神光意守的状态,入定至此,功力不可能一点进展都没有。

玉梳停在了半空,蔺宇阳顿了一下,答道:“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