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有鬼”如同炸雷,劈地破屋里无人说话。忽然一阵妖风卷雪而入,霎时打灭了两间破屋里的土炉,周围陷入了死一样的黑暗和沉寂之中。只有骑兵头子的一双眼睛还透着两点幽幽的绿光。
他缓缓放下王右丞,并将小兔扔给他,转过身歪着脑袋望着隔壁。
只稍一会,王右丞眼睛适应了黑夜,就着雪的荧荧之光,依稀看清了屋内的情景。他注意到骑兵头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并悄声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王大瘤子吓得浑身哆嗦抱着周大麻子缩在门口的角落里。屋内安静极了,依稀听见隔壁微弱的喘息声。
“小瘌痢头,你还在么?”王右丞壮着点子小声问到。
“啊!”王大瘤子哇地一声,吓了王右丞一跳。
王右丞挥手示意这个胆小鬼噤声,才愕然发现周大麻子也张着大嘴,颤抖着手指着对面的屋子。
这俩人正对着隔壁,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骑兵头子按着刀,一步步地走到了二人前面,浑身一颤。
屋里人多,王右丞本就在最里面的角落,从突发的状况里反应过来,此时心里的好奇反而多于害怕。他趴在地上小心地往前挪,也想看看隔壁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刚抬头,却发现骑兵头子一只绿幽幽的眼正瞄着自己,心中顿觉不妙。正想退回去,自己的腰上一紧,整个人如炮弹一样被那骑兵头子闪电般抓住扔进了隔壁。
“曰你仙人,拉老子去探路!”王右丞心里骂着已栽倒了隔壁门口。他爬起来,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身冷汗,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又高又大的人,脖子、四肢的关节全都被扭断了一般,整个人如蜘蛛一样爬在墙上,在惨白的雪光里伸着脖子、披散着头发冲王右丞发出:“喝呀、喝呀”低沉声!
“这特喵的是个啥!”王右丞浑身战栗差点尿了,手在地上胡乱划拉,忽然摸到了几个小乞丐用来引火的火折子。惊惧之下,他燃起火折,朝着墙扔过去。偏他手软,准度不够,火折子落在了干草堆里,瞬间将角落给点着了。
小瘌痢头连同几个小乞丐连滚带爬地、从王右丞身边跑了出去。
借着火光,王右丞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一个燕军打扮的人,浑身扭曲地被一支黑黝黝地铁枪钉在了墙上,俨然只剩下一口气,在痛苦地呻吟着。
有了光,屋外的周大麻子都生了胆一样,扒着门口往里面瞧,
“这这是你们谁干的,胆敢敢虐杀军爷”王大瘤子嗫嚅道。
周大麻子磕磕巴巴地说:“定定是什么江湖湖里的人干干的吧。”
“也也对。”
眼前的人虽然可怖,终归是个人,屋里的人缓缓恢复了神智。
王右丞看着火光里的那人慢慢垂下头死了,头也不回地问:“这分明是个男的,你怎么说是女鬼?”
这一问,所有人都望向了小瘌痢头。
只见她窝在周大麻子怀里,筛糠般地打颤,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
火势越来越大,王右丞便要退出去看看小瘌痢头是否惊吓过度,却瞄见一直不说话的骑兵头子按着刀,警觉戒备地盯着窗外。
窗外有什么?王右丞左眼瞥去,但屋内火光冉冉,他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咯咯咯咯~”一串女人笑声在窗外响起。
小瘌痢头叫到:“女鬼,这个才是女鬼!是她杀了那个当兵的!”
众人噤声,王右丞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里。
“咯咯咯咯~”又是一串阴沉的笑
王大瘤子和小瘌痢头率先吓昏了过去。
王右丞软瘫在地上,努力望向窗外,迎头看见窗外的雪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涌进了屋里,将那堆几乎要烧塌破屋的火浇灭了。
在由明忽暗、眼球暴盲的那刻,他瞧见屋内的空气竟炸出了几道空气波。几乎本能地,他将怀里的小兔举在脸上,一股阴柔的力在手臂上蔓延开来,将他击倒在地。
屋外的周大麻子与另外几个小乞丐中了空气波,转瞬昏倒在了地上。
“咯咯咯咯~”又是一阵笑。王右丞假装昏倒,眯着眼看到了窗外的雪里杵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
“卧槽,女鬼!刚才分明窗外什么都没有啊!”王右丞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此时宁愿自己昏倒了。
那步兵头子反而放松了,缓缓无声地走进屋里面朝着那个老太婆。
王右丞不由地心理佩服起来,“到底是刀头舔血的人,这都能做到泰然自若。”
步兵头子按着刀先开了口:“尊上是?”
“咯咯咯咯~”老婆婆阴沉地笑了一串,抬起手指着屋内墙上的死尸,开了口:“此人名叫谭坤,北燕第四骑兵营的千户,前日他被人折断了所有关节扔在了城南的一口枯井中。”
王右丞心中大安,这个婆婆也是个人。
骑兵头子不置可否地回道:“是么?”
老婆婆枯槁的手在空中一挥,又一具已冻成冰块的男尸被扔过来卡在窗户上,一张惨白的脸仰望着骑兵头子,“此人名叫石广寿,并州人氏,第五骑兵营的千户,昨日被人打碎了心脉死在城外的冰窟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