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黑火剑气,乃至骨子里的每一滴血都在燃烧涌动。耳边有万千鬼魂撕心裂肺的哀嚎,眼中一座黑火大地狱并十六座白骨森森的小地狱一点点浮现,心中一股‘天下人之罪唯我独判’的豪情油然而生。
王右丞“啊!啊!啊!”地嘶吼,念着剑诀就要将手按在大地之上。
“你好像要召唤出一个十分、十分、十分不妙的大怪物?!”谢步尘低头望了望滚滚地火,皱着眉道。
他身影溘然一花,将纸龙收回在剑刃,已站在了王右丞身前。又一个肘击撞在他头上,将他打倒,捏起一个纸片式神按在王右丞嘴上。
这式神立时燃成了灰,而王右丞即将拍出的剑气霎时被转移到了这个式神上,地火在须臾间散了个干净。
王右丞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只听身后两个纸片式神又在咋呼:
“嘿吼,式神的乾坤挪移大法!”
“呼噜,俺们纸式神到底是你爷爷,天下无敌!”
一篷黑火窜到了谢步尘胳膊上,条条火蛇将整条手臂烧成黑枯。
“你剑诀不过刚刚发动,居然还能伤到我?啧啧,真是了不起的剑法。可惜,你剑气太微弱了,发动剑之奥义太慢。日后吞噬妖力和妖力,冲破上阶后才会有些骇人”,谢步尘说完,喷出一缕气扑了火。
王右丞为发动‘火卒剑’的奥义,已涸尽了浑身剑气,此时剑气一时半会无法再凝聚,当下如同一个废人趴在地上。
但他好不甘心,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谢步尘被人偶利用,遂一把抱住谢步尘,张嘴咬在了他腿上。
两只纸人式神屁颠颠地扑在他身上,圆润润的小手扒着他的脸,在劝:
“呼噜,你莫不是变成了鬼要吃人吧?这可不大好”
“嘿吼,剑气小子别着急,日后跟老子娘我混,一定可以打败他”
谢步尘捏出一只纸鹤,纸鹤迎风变大飘在空中。他拉了王右丞跳在纸鹤上,一缕白烟朝玄珠山飞去。
纸鹤绝云气、负青天,不过须臾飞到了一面高墙边上。
像泼妇一样咬人的王右丞,不由得松开嘴,惊说:“这天上怎么会有一面墙?!我在玄英山中,可不曾望到它。”
谢步尘笑道:“这是北极当铺那个死女人设下的结界。”
说罢,他捏出两张纸人,‘篷’的一声又变成一架纸鹤,纸鹤上赫然还立着一个谢步尘和王右丞。
变出的纸鹤撞在墙上,立时坠下了云头。而他们一头撞在墙上,如同撞在透明的鱼泡上,在鼓鼓囊囊的‘鱼泡’里晃动了两下,便飞了出去。
“据我所知,全大陆只有我附身的这个人修炼纸片式神灵力。借由我的人偶灵力与式神结合,可像你说的‘移花接木’一般逃出结界封印”,谢步尘对王右丞道。
“那北极岛和全大陆的修仙禁地,岂不是任由你们进出?!”王右丞说。
谢步尘摇了摇头,说:“以这个法子,只能逃出禁忌之地,想自由出入可没这么容易。而且遇到更强横的结界,这一招只怕也不太好使。”
“那你们是如何自由进出北极岛的?”王右丞追问起来。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谢步尘幽幽地说。
纸鹤过了结界,在天上不急不缓地飞,二人沉默了一会,谢步尘突然问:“你觉得我是坏人么?”
“这是自然,难不成你以正道自诩?”
“那你呢,你是好人么?”
王右丞当然道:“我自然是个好人,可从来不杀一个好人。”
谢步尘躺在纸鹤上,翘着腿像个妩媚的女人,又问:“你修习的全是魔道邪法。若大陆正道发现了,全说你是个妖邪。众口铄金之下,你又当如何评价自己?”
王右丞搔了搔头,回说:“这个我还没想过。”
“若你因此被正道四处追杀,绝境中不杀一个无辜的人而无法脱身,你又当如何呢?”
“这个这个”王右丞不知如何作答。
“你明明是被正道逼的,迫于活命才杀了个好人。但你杀了这个人,又坐实了是个恶人。如此循环下去,你还是个好人么?”
王右丞被问蒙了,痴在纸鹤上,一时无语。
正当时,一柄仙剑从玄英山射来,一道剑光落在了玄珠山中。
“上殿一大人得手了,我们快些去!”
谢步尘掐了个诀,纸鹤俯冲向玄珠山腹地。
玄珠山内黑漆漆的,无一团火光,在月光下像一头黑野猪的尸体趴在地上。
纸鹤飘飘落地,十只妖的眼在黑夜中乍亮了起来,五个妖将立时窜到。
妖将见是谢步尘,纷纷大笑,皆收起了妖器。
这里开遍了皮皮花,在夜风中摇晃,像一波波的白色水纹。眼前有一黑漆漆的大山洞,山洞上下扎出八支石化的獠牙。
王右丞心想:“这儿应是玄烈尸骨的嘴吧。”
正想着,‘上殿一’从大山洞里走了出来,指着他问:“怎么把这小子也带了来?”
谢步尘无奈地讲:“这家伙好不闹腾。我怕他惹出什么乱子,只好先拿他来。”
‘上殿一’点了点头,一手拖着具死尸,一手把出一枚白闪闪的妖丹,说:“终于拿到玄烈的妖丹了。复活他以后,我还要立刻将孙家的符咒送回去,时间耽误不得。我们快些进去,五个妖将看住这小子。”
王右丞看到那个死尸,不由得一惊,那竟然是在曼荼罗坛场中被自己所杀的刚烈的尸体。
“他们要用刚烈的尸体顶替玄烈的妖骨,那地宫中的妖丹肯定也被换成刚烈的了。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放出最弱的妖将刚烈阻拦我,是故意试探我并让我杀掉他的。难怪仙儿割掉他脑袋时,‘上殿一’并不干涉”,他心说。
那五妖将俯首称是,谢步尘便与‘上殿一’消失在大山洞里,好似被猪妖吃了一般。
王右丞被妖将围住,如个柙中困兽,无聊地坐在皮皮花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