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屋子里走了两步,在与夏油杰和自己的仿生人护士擦肩而过时忽然停下,扭头对着那个混混说道:“对了,回去告诉你家大哥,他再敢跟我玩这种小花招,下次我亲自上门拜访。”
死里逃生的混混连声说“是”,然后顾不得自己满脸是血和肿痛的逃出了这家可怕的诊所,连那把不怎么值钱的便宜手.枪和摄影眼镜都忘了拿走——爱丽丝默默地收走了它们,星野归一也假装忘记这件事,就当是混混给诊所的补偿吧。
直到这个时候星野才有空去打量自己抓来的小白鼠,结果当看清楚对方那张洗去血迹的脸时,忍不住一愣。
帅哥你谁?
夏油杰是典型的东亚古典风格帅哥,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以上,一头黑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眉眼狭长,略微有点上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狡黠的狐狸。
然后星野归一的目光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对方的“右手臂”上了。
这是森鸥外赠送的产品,一个据说是机械臂的替代品——结果怎么看都像是两根长短不一的钢管被随意地焊接在一起,最后在短管末端有一块代表着“手掌”的圆盘,上面插着五根钢片一样的“手指”。
星野归一:……
她当时就迷了,被这扑面而来的槽点给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夏油杰也许是看出了她的无语,虽然面色苍白,但还是露出了一个颇具安抚性的笑容——他抬起自己的“新手臂”,五指一伸,它们就亮出锋利的那一面短刃,然后开始“嗡嗡嗡”地转动起来!在空气中划出一个不停旋转的圆圈残影!
看着像个圆锯!很适合去切木头的那种!
星野归一最终长叹一声:“很好,很适合搬砖。”
“我也这么想。”夏油杰不太习惯地停止了自己的“手指电锯”,神情说不上高兴还是抑郁,“只是过渡期的替代品,已经比我想象得要好的多了。”
在确认了这倒霉哥们现在感觉身体还行,只是需要修养一段时期后,两人迅速离开了这间令他们谁都不快的地下诊所。
星野归一单纯是不喜欢森鸥外的那种可怕价值观,夏油杰……他都被人装了把电锯在肩膀上,这又不是《电锯人》的世界,这长发帅哥能高兴得起来就有鬼了。
两人一路无话,只想快点回到车上再交谈,然而在经过诊所不远处的一个小巷时,夏油杰的鼻子忽然嗅了嗅空气,说道:“有人受伤了。”
“嗯?”星野归一略微诧异,然后一扭头就看见了左手边的巷子深处躺着一个人影,那头有些眼熟的莫西干葬爱家族发型在黑暗中也不太醒目。
她吃了一惊,刚开始以为是森鸥外转头就从诊所后门溜出来杀了这个混混,顿时有点恼火于对方的阳奉阴违做派,但夏油杰已经快步走了过去并蹲在那个濒死的混混身旁。
“你过来看看吧。”他语气微妙的招呼道。
先前还被星野归一打得满头包的混混如今脖子上被人开了个口,鲜血混杂着空气堵塞了气管,这令他瞪大了眼球,向外凸起,宛若在岸上蹦跶却又因为缺水环境而将要死去的鱼儿一样。
星野归一看到这一幕,顾不上嫌脏,想要伸手捂住对方脖子上的致命伤,但是混混却认出了她的那张口罩面孔,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女孩子的手!不让她去碰自己的伤口!
“是谁杀了你?”星野归一有点着急地问,“是不是刚才那个医生?”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不知名的混混艰难地摇了摇头,表示动手的人不是森医生……但他脖子上的血涌得更快了,转眼就打湿了他身下的肮脏地面。
土屋的一生并不怎么幸福,在那短暂而苍白的空洞人生中,他已经回想不起多少值得高兴的事情。
小时候他就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7岁那年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他也就走上了成为社会渣滓的道路。
当今国内实行的义务教育制度依旧是12年制,但是真正能够顺利完成学业的平民学子少之又少。尽管政府要求免除大部分的学费,可是学校与老师们总会想尽办法地从学生身上刮钱出来、巧立名目。
本来有相应的教育制度和监督制度存在,可惜那些官员早已成为受益方的一份子,自然不可能站出来拆穿整个产业链。
当然,家境贫寒的土屋无法理解这里面的交易与阴暗,他什么都不懂,只是知道自己艰难地读完小学后没学校可以上了,因此为了挣点钱,他就跟着几个社会上认识的“兄弟”去混生活了。
在这些年里,他偷过车、撬过锁、为兄弟放风、跟人争风吃醋、喝酒打人、进过局子……他想要证明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有价值的事物,没什么文化的土屋也说不出清楚。
大概是——“义气”吧。
江湖义气,兄弟义气。每个认识的人都说那是好东西,那么土屋也会努力去追求它。
毕竟像他这样的社会蛀虫,除了这点虚无缥缈的追求之外还能剩下多少价值呢。
所以今晚大哥找他,让他去拍个“刺激点”的黑超梦视频时土屋一口答应下来。
但在行动失败、甚至连价格不菲的拍摄眼镜也遗失后,他灰溜溜地去找那几个兄弟和大哥,得到的却是他们凶狠愤怒的注视。
“被一个保安打成这样!到头来还被区区一个医生威胁!他们算老几啊?土屋,你这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