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擦了一把，没有任何灰尘。

这样至少证明，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空间。

而是斯贝斯的记忆。

或者说是斯贝斯创造的一个，容纳自己记忆的空间。

他站在窗户前面，看着窗外朦胧的人影一个个的经过，手掌轻轻的按在镜子上，热气很快就在镜子上印出一个手掌的印记。

“被困在一个不断循环的空间之中，一定很难受吧，斯贝斯。”

陈凡轻轻开口，眼神也逐渐从从窗外模糊的景象，逐渐飘向镜子里自己的倒影。

那道倒影，发生了奇异的波动。

就好像陈凡的样子在发生变化，头发从发根处开始变白，眼睛里的颜色也在变成灰色。

脸上的轮廓就像橡皮泥一样，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缓缓捏着。

斯贝斯出现在了陈凡面前。

“你怎么又来了……你很不一样，你身上，带着一股我很熟悉的波动，你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

斯贝斯原本懒散的态度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眼中也隐现凌厉之色。

“是啊，这股波动你应该很熟悉，不然接下来的话我都不知道和你怎么说。”

陈凡手掌在玻璃上移动，说道：“我这次来，是想问一问和柱神有关的事情。”

“我说过了，我现在是不会告诉你的。”

斯贝斯果断拒绝。

甚至身影也在逐渐变淡，明显是想要直接离开。

“如果我说我能够放你出去，你还会这样吗？”

陈凡的手掌停住，落在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就像黄金分割点，普通人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通过这个点切出来的形状，带着一种奇怪的美感。

这种美感是通用的，对万事万物，只要以人的意志为标准，就不会发生改变。

斯贝斯眼中的瞳孔微缩，他是神，是能够看穿一切的神。

所以，陈凡手掌所按的地方，他立马看出了端倪。

这个地方，会是他脱离这个空间和时间循环的关键之处。

“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我要好好给你解释一下呢。你知道，当一个剑客用出绝世一剑，围观的人反而看不出来，需要剑客亲自解释这一招好在何处的时候，剑客得多失望，很好，我有了一个优质的观众。”

陈凡手掌离开那个地方，背着双手，微笑道：“我放你出来，以此为交换，你跟我说一说关于柱神的事情，怎么样？”

他就这么看着斯贝斯，斯贝斯明显出现了犹豫，和以前直接断然拒绝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

只要陈凡再淳淳诱导，不怕一个动了心的斯贝斯不同意他的交换。

“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方法找到的那个关键点，找到那里，花费了我七十年的时间，而你，来到这里不过几次，让我很惊讶。”斯贝斯犹豫了许久，眼中流露出坚定的光芒，说道：“但是你就算知道了这个关键点在哪里，对于放我出来这种事，也做不到。”

“哦？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哼，我也不是没有试过，你以为七十年之后的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斯贝斯语气急促道：“无数个日夜，我都再那个点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但是，没用！一点用没有！这个点的坚固程度超出了你的想象，或者说，是我的空间坚固程度超过你的想象！”

说到最后，斯贝斯语气种带着一丝骄傲。

这可是他的空间，就算被找到了最虚弱的地方，你还是打不开的！

陈凡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重复了上一句话：“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斯贝斯愣住了，眨了眨眼，紧紧盯着陈凡。

他从这个青年身上感觉除了不寻常的东西，也许，他真的由方法？

“证明给我看。”

“哼哼，你以为我是傻的吗？你说证明给你看，我把你放出来怎么办？”

陈凡冷冷一笑，说道：“不过我可以用别的方法给你证明。”

他走到房间的门口，握住了门把手。

上一次，门把手上好像涂抹了润滑油一样，根本使不上力。

“别想了，你是打不开的。这是这个空间的禁制，如果精神力没有达到一定的成都，根本就……”

“咔哒。”

一声不大的脆响，打断了斯贝斯的话，他微微张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还在握着门把手的陈凡，半晌没有说话。

门外，是一条通向黑暗的阶梯。

就在斯贝斯准备告诉陈凡，就算打开了门，也只是证明他的精神力到达了一定的层级，可以通过这扇门达到另一个空间，也就是他这个空间的时候，陈凡突然又把门关上了。

“你干嘛？”

陈凡此举，出乎了斯贝斯的预料，他想不到陈凡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你不是说我无法打破那扇镜子嘛。”

陈凡右手攥拳，手上浮现出一抹青绿色的光芒，绕着他的拳头旋转。

“只是，兽人族的百破之法？！”

陈发应声出拳，正扇门发生了剧烈的振动，紧接着，一道道如蛛网一般的裂纹从陈凡的击打处裂开。

陈凡轻轻吹了口气，木门变成了一堆木块，被陈凡一脚踢下了楼梯。

“现在可以相信了吧。”

陈凡拍拍手，笑着望向斯贝斯。

“……你想知道什么？”

斯贝斯妥协了，他在这个无限循环的空间和时间中待了不知道多少年，如果有一点离开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现在陈凡给他的，是百分百离开的希望，他必定会牢牢抓住。

“关于柱神的一切，如何产生，如何发展，以及你们做的一切事情。”

陈凡躺在床上，松软的床垫让他的精神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好，我告诉你之后，你就要打开这个窗户。”

“我会的。”

陈凡闭上眼，静静道：“不然我为什么要向你展示我所有的东西呢？”

“是啊，你能找到镜子的薄弱处，应该是使用了矮人族的看破能力，打碎屋门，用的是兽人族的百破之力。你一个人集合了两大种族的力量，我若是还心存疑虑，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直接进入正题吧。”

斯贝斯眉头一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陈凡拿捏住。

“柱神其实一开始，和你们都一样，只是普通的人，没有什么特殊的。”

“只是，算上时间的话，我们的年龄都可以算作你们祖宗的祖宗，算是个个星球上，出现的第一拨人。”

“因为有了时间的便利，便更想获得跟多的时间以及力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时间代表着的，就是力量。因为有了时间，你就可以去做任何事情，不需要考虑这件事情自己能否做完，因为你的时间是无限的。”

“但很可惜，很多人都没有能够突破时间的桎梏，于是一种新的论调就在各个星球上产生了，时间可以被制造出来，也可以通过祈祷获得。祈祷的对象，就是宇宙中的万事万物。但一个人祈祷的力量，哪里比得上成千上万的人一起祈祷，于是最开始出生的人，就开始召集信徒，让他们一起祈祷，这就是宗教的雏形。”

“那段时间，所有信徒共同的神，是燃烧的恒星，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是飘忽不定的陨石。那段时间，也是宗教最单纯的时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获得时间。”

“但是慢慢的人们就发现，祈祷获得的时间太少了，可能祈祷的时间和获得的时间是等价的，于是人们就不愿意祈祷了。”

“这时候，有一个小女孩站了出来，她宣称，自己就是被时间选中的神，大家可以不必向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祈祷，只需要向她祈祷，就能够获得她的赐福，就可以获得大量的时间。”

陈凡听到这，眉头微微挑起，说道：“这个女孩，不会就是希埃尔吧？”

斯贝斯没有说话，很明显陈凡猜对了。

但是陈凡没有明白的是，斯贝斯为什么从时间之神开始讲起。

七柱神之主，难道不是伊斯拉佩尔吗？

陈凡挥了挥手，示意斯贝斯接着说下去。

“那个女孩……就叫她希埃尔吧，确实拥有能够赐福给其他信徒时间的能力，但，她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信徒。”

“她所分出去的每一份时间，都是她自己祈祷而来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她也当众展示了她赐予其他信徒时间的能力，在那之后，她就被信奉为时间之神，有无数的信徒，每天为她祈祷。而她也确实会每天选中一个使徒，赐予她时间。但这个时候，她通过信徒祈祷获得时间，已经远远大于她赐予的时间了。”

陈凡嘴角一抽，这不就是非法集资，新型彩票嘛。

希埃尔真是玩的溜啊。

“再后来，希埃尔就不满足于这些信徒了，她要将手伸向更远的地方。”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她。”

“她的到来，不亚于一场灾难，我所在的星球，被她玩弄于时间之中，一天之内，死去了无数的人。”

“她可以加速时间的流速，让无数人在瞬间衰老，但是无法死亡……可这也已经足够了，在她操控时间之下，没有人可以幸免。”

“但这个时候问题也已经出现了，那就是她还有太多无法掌握的东西，空间，大地，人性，死亡……这些东西她都无法掌控，于是，她开始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答案也很简单，就是找到一个同类。”

“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钟表匠，她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在修复一个钟表，她细致的看了整整一天。”

“待到我将钟表修复，她问我，愿不愿意掌握一个能够瞬间修复的钟表的技巧。”

“我的家人已经在她的侵略下死去了，我也就拒绝了她。”

“但她并没有将我的回答当一回事，在她问出我那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我被她赋予了掌握空间的能力，但我，却被她施加的时间禁锢，只要我有一点反她的意思，身上的禁锢就会启动，我也就会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个空间之中。”

说到这，斯贝斯竟然有点委屈。

陈凡嘴角不经意的勾动，斯贝斯一个人的讲述，他只会挑选可以相信的去听，关于斯贝斯自己的部分，陈凡觉得还是只是简单的听一听就好了。

“接着说吧，我听着呢。”

陈凡轻声道。

斯贝斯原本在用双手擦拭眼泪，听到陈凡的话，藏在手下的双眼隐隐露出凶光，但很快就将这股情绪隐藏，重新抬起头，已经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模样。

“希埃尔的野心是没有边际的，她疯狂的获取着时间，却总是觉得不够，于是疯狂的侵略开始了，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跟在她的身边了，按照她的指示，做出了许多……并不是那么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