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狱 周梅森 1792 字 2022-09-29

章三爷冷冷一笑:“我才不会和他闹呢!我要和他闹,他还会这么信我?”

十八姐点点头:“倒也是。”

章三爷很得意:“我不和白二闹,却有人和他闹。白家窑从今往后别想安生了,只怕会闹得一片红火呢!”

十八姐问:“都是怎么回事?”

章三爷这才带着几分酒意,把白家窑上这阵子的事和十八姐说了,一边说,一边快意地笑。

十八姐听得有点不自在,又问:“你做着白家的窑掌柜,还生着法子想让窑上的弟兄这么闹,图啥呢?”

章三爷阴阴地反问:“你想想我会图啥?”

十八姐想不出,又见章三爷的样子挺吓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不和章三爷多言语了。

章三爷却说个不停,把想象中当地窑工和侉子们打架的事向十八姐描述着,描述得入了迷,就把十八姐当作了打架的对手,揪住十八姐放倒在地上,乱压乱拧。十八姐先还以为章三爷要和她做那事,没怎么在意,后来被章三爷弄得浑身疼痛,便怕了,喊了船上的姑娘们过来,才把章三爷硬抬到床上睡下了。

章三爷已是大醉,倒到床上后,再没碰十八姐,也没碰哪个姑娘一下,就沉沉地睡去了。睡着时章三爷仍不安分,时不时说几句没头没脑的胡话,还做了一个离奇古怪的梦。章三爷于梦中看到了一个极是壮美的场景:白家窑和桥头镇都在一片轰轰然的巨响声中沉到了地下,许多人——有白二先生,有十八姐,有肖太平,还有秀才爷,都像被鬼拖了腿一般,血头血脑往地下沉,只有他章三爷活着,坐在大花船上搂着一堆俏姑娘喝花酒……

章三爷被十八姐摇醒之后,才发现出了大事。架不知因啥打到了桥头镇上,三孔桥上下都是火把,把河岸照得一片红亮。火光闪烁中,厮打的喧嚣声与乱哄哄的叫骂声一阵阵传来,就像响在面前。

十八姐很慌张,往章三爷身上披衣服时就说:“……不好了,不好了,都打死人了……”

章三爷懵懵懂懂地问:“打死了谁?”

十八姐说:“好像……好像是侉子坡上的侉子吧。你……你没听到侉子们在桥上点名道姓地叫号么?他们要找你说话呢!”

章三爷心里一拎,立时醒彻底了,一边急急地往脚上套着皂靴,一边仰脸对十八姐说:“既已闹到打死人的地步,就得白家来收风了。我马上到漠河城里去给白二先生报个喜吧!”

十八姐说:“只怕晚了哩——桥上桥下这么乱,你……你还走得了么?”

果然走不了了。楼船前的河岸上已拥满了手持棍棒的侉子们。侉子们揪着两个当地窑工,抬着一具满是脑浆血水的尸体,口口声声要扒章三爷的皮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