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站在一棵枝叶掉光的歪脖树上,从高往下俯视,能看到百米之外的景象。
若是发现村民从竹楼处返回来,会立刻叫上三声以作示警。
言少清从旁边的餐桌拉出一把沾满灰尘的木凳子,用衣袖拍了拍上面的灰,悠悠然坐下,单手抵在桌上,气定神闲地对着小男孩轻声问道:“你刚才说吃过金蝉法师的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吃了就是吃了呗。”小男孩毫不在意地说道。
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口水,蹦蹦跳跳走到言少清身前,两只白嫩的小手撑住桌面,脚尖一踮竟直接爬到了一米高的桌子上。
小男孩以动物一样的爬行姿势往言少清的方向凑了凑,视线与对方平齐,两只不安分小手沿着桌面悄摸摸地移向言少清抵在桌上的手臂,目光幽幽地笑道:“不止我吃了,全村的人都吃了,那味道真是鲜美极了。”
言少清早已察觉到男孩的小动作,若无其事地将手从桌上移开,搭在膝上,继续问道:“金蝉法师帮悬棺村封印了千年尸王,按理说应该是你们的大恩人,你们为什么要吃他呢?”
小男孩望眼欲穿地趴在桌子边缘,遗憾地砸了咂舌,怨气滔天地骂道:“恩人?什么恩人,明明就是个祸害,村子里的大人都是这么说的。本来死几个人让千年尸王泄泄愤,再把钱币还回去,这事就算了了。若不是他法力低微却非要多管闲事,也不至于让悬棺村陷入千年尸王恶毒的诅咒。”
“诅咒生效后,除了金蝉法师,其他人的身体都开始一点点溃烂。”小男孩想到当时的惨状,面色沉了下来,“那年我才十岁,体质虚弱,根本经不住诅咒,溃烂到差一点死掉。金蝉法师于心不忍,从身上割下一块肉喂我吃下,我才奇迹般地愈合了。当时村里的人就知道了,只有吃了金蝉法师的肉,才能摆脱千年尸王留下的诅咒。既然是他伪善的恶行造成了这样的恶果,就该负责到底。所以大家趁着金蝉法师身受重伤,将他千刀万剐,割肉分食。”
小男孩动了动舌头,回忆起当时的美味,欣然笑道:“牺牲他一个,就能救下全村的人,这不是很值得吗?”
“只是他的肉似乎还有长生不老的功效,自那以后,所有人的时间就像被固定住一样,永远无法再成长了。”
男孩拨弄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估摸了一下手臂的距离,太短了,根本够不到言少清诱人的颈项。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十年前就是十岁,现在样子丝毫未长,尤其是身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陷入另一种诅咒。
言少清把千年尸王和小男孩的说辞结合在一起,事情的因果也理顺了不少。
难怪千年尸王的诅咒表面看起来没有生效,原来悬棺村的村民是靠着食用金蝉法师的肉续命。
但这样又有一点说不通了。
言少清侧目眺望窗外,金蝉神庙就耸立在村中心的最高处,在日光的照耀下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他想到庙中那不人不鬼、令村长既敬畏又忌惮的存在,疑声问道:“既然你们这么憎恨金蝉法师,又为什么要修建一座金蝉神庙来供拜呢?”
“那庙啊……”小男孩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金蝉法师死后没两天就建上了。毕竟千刀万剐不是什么好死法,很容易戾气化鬼,尤其在这种鬼地方。建庙当然是为了安抚人心,化解金蝉法师的怨念。”
小男孩嗤笑一声,“不过那法师也是傻,死后化成了样貌狰狞的厉鬼在庙中徘徊,却把自己当成了活佛神仙,甚至用残存的法力帮助村民死后重生。但他法力有限,为了绝大多数人的生存,只能选出一部分人沉尸湖中,那些人死后就会因为诅咒变成吃人的鬼怪。”
言少清记得千年尸王曾经说过,断头尸鬼的产生不是因为他留下的诅咒,若不是在撒谎,就是另有其他原因。
他凝眸想了想,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金蝉法师与千年尸王的尸体都埋到哪里去了?”
“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悬棺村这么大,我怎么会记得区区一具尸体埋在了哪?”小男孩摩拳擦掌,目光灼热,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小哥哥,你问的问题已经够多了,是不是也该让我先尝上一口,尝过之后说不定我一开心就能想起来了。”
言少清迟疑片刻,将左手抬起,放于桌面之上,右手则从系统空间里取出阎魂匕首,藏于衣袖之间,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小男孩见到美食,如同一只失控的小兽,瞬间扑了上来,拉起言少清的衣袖,张开小嘴用乳白细密的牙齿啃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