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再次打脸

却宁府宴罢宾客,贾敬才得空闲,原想在家诵经练气,不想贾母着人来请。

贾敬从贾琼处摸得修道路径,又得以延续宁府,是以原就同气连枝的东西二府更加紧密。贾母辈份放在那儿,她着人请他,他在府时自然推辞不得。

贾敬到了荣庆堂,贾政热情地迎他进去,就见贾母、王夫人坐在厅上。互相见礼后按长幼入座,贾母与他寒暄一下就进入主题。

贾母道:“当日你弃家而去,痴于修道,家里人都拦不住你。那些年你媳妇常来哭诉,我们也只有安慰陪伴,略进心意而已。不成想你竟有如今的造化,否极泰来。”

贾敬又是何等聪明人,便起身谢道:“内人在时多亏婶娘看护,玥儿一出生就没了亲娘,也赖婶娘和赦弟媳妇。”

贾政在贾敬受封之前就被贾敬严词拒绝了将白白与贾元春联系起来的谋算,可是到底不甘,加上贾母、王夫人都心头火热,他又燃起了“斗志”。

贾政想着贾母不仅辈份放在这里,而且荣府照料过贾敬的女儿,现在让贾敬此时反过来关照他的女儿了,这事很公平,贾敬应该没脸推辞了。

贾母、贾政、王夫人见他不提王夫人之功,脸色已然不太好看。但想那些年贾玥确实养在荣庆堂,没有抱去王夫人处,这话确实没有毛病。

原著中是黛玉进府后,贾母觉得荣庆堂孩子太多,又日渐长大有时会感到吵闹,就让三春去王夫人院子的抱夏住着。现在黛玉进府之前,贾玥就改了名字,在宁府有了自己的独院,常和贾瑶挤在一起。

贾母端着茶轻抿一口,顿了顿说:“咱们二府同气连枝,本也是应当。只是咱们家有件大事,你作为咱们家最有能耐的人,不得不考虑。”

贾敬才道:“婶娘有话,不妨直言。”

贾母道:“咱们家赫赫扬扬已有七十余载,但万物有盛有衰,不可不为长久计。当日赦儿和你险些坏了事,家里幸得政儿顶立门户。只是我们贾家日渐淡出朝堂,政儿两口子不得不精心培养元春。元春参加采选便是为我贾氏一门兴旺而努力,她进宫已有两年未有消息传来,本是造化之命,但如今只差东风。元春若得好的前程,岂不延续我们贾氏一族的辉煌?你作为她的大伯,就不思忖着帮扶一把吗?”

贾敬沉吟一下,暗想:【上次我把话说到那份上了,政弟居然还不阻止婶娘今日亲自向我施压,可见政弟占了荣国府几十年,婶娘就是十足的帮凶。皇帝当年虽然喝斥过赦弟,但是既然没有削他的爵位,就没有想坏了这嫡长的规矩。如今忠义亲王复起,赦弟重新掌家更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婶娘仍只一味用孝道压制他。政弟一家要是真有那好造化,琼儿又为何不好好帮一把?

琼儿为家族延续做了那么多事:谋着历练琏儿,将来为他谋取差事。提携我修真道,并一再要我管好珍儿、培养蓉儿。琼儿不计两房龃龉,给探春那丫头改个正经的族中好名字,以才女之姿出位、淡化她庶出的缺憾,不就是提携她,好为她长久打算吗?唯不见她有意成全年龄越来越尴尬在宫里艰难的元春,可见元春若是嫁进皇家对家族不见得是好事。】

其实在贾琼看来,贾元春的封妃就是让本就剩下虚架子的贾家偏偏服用了兴/奋/剂,一起嗨一场耗尽最后一点精气,然后轰然楼塌。

贾敬一边想,一边抚着胡须,一边冷冷盯着贾政,贾政想起上次的事脸都不由得涨红了,可是为了那些荣华,他只得强撑:“老太太经历过这么多事,她的见地远胜过我们晚辈。老太太为了咱们贾氏一族的考量,敬大哥可得深思。有道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贾敬不由得呵呵一笑,说:“依我看,元儿没有那造化。倘若政弟愿意,下回皇上请我讲经,我可以跟他提一提,接她早些出宫来。过两日她就二十岁了,但抓紧一些,还是能配个好人家的。”

王夫人脸涨得通红,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你胡说……元春……元春她生来就不同……”

贾政也满眼的失望,他原是最要脸面,若不是贾元春这事儿的利益实在太大了,他也不会撑着面子跟贾敬提第二次。须知,贾元春要不是嫁不成皇室,一切打水漂是轻,将来还是一个让他二房蒙羞的麻烦。

再次被贾敬这么直接拒绝,他一时想不到道貌岸然的说辞,脸上又变得调色盘一样了。

贾母脸色沉了下来,顿了顿才说:“你既然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何必偏说接元春出宫来,好似我们家不思报效君恩,不愿元春在宫里侍奉似的。”

贾政忙接过贾母的话腔:“对对,我等深受君恩,元春应该好好在宫中侍奉贵人。若是皇上另有恩典元春,我们也要尽心尽力才是。”

贾敬冷笑一声,说:“政弟还是好好督着珠儿念书参加下一届春闱吧。若真不行,也该让他多长才干,将来捐个官儿也能有本事造福百姓。若是迂腐书呆子,既无金榜题名之才,又无实干之能,那才真要糟糕。”

贾母不由得怒道:“敬儿,你这话是何意?你总是隔了房的,便是不愿帮着自己兄弟,我是无权说你。可你怎么说得出这样伤兄弟情分的话来?”

贾敬见他们不是能听得进真的建议的,不思男人上进,尽想着将宝押在女人的裙底下,实在是夏虫不可语冰。

“政弟不听我的建议,我无可奈何。反正那事儿,我仍然是上回的态度,你们掂量着轻重,如果真有什么幺蛾子,勿未言之不预。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不打扰婶娘清静了。”贾敬起身退出厅堂,想到探春的事才停了脚步。

“政弟,依我看你那小女儿是个上进的,年纪又小,改回族里的正经名字,好好培养成才女,将来得个佳婿,你们二房到底还有个女婿可以帮扶。婶娘定不高兴我管你们西府的事,可是政弟自己总要看得清,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朝廷不可能开让爵于弟之先河,倘若开此先河不但家家不得安宁,便是皇家之事变数都多了。你若早一步看清形势,谨守本分与孝悌,不至于老来悲凉。婶娘真的爱护政弟则为他计深远,而不是谋着让元春走那条路,以她为傍就可永远占着不属于他的东西。我言尽于此,告辞!”

贾敬走出厅堂时,贾母忍无可忍将茶杯摔在地上,幸好这厅堂上没有外人。贾政和王夫人又上前给她顺气,说了好些口头上道貌岸然没有卵用的话,可是他们拿贾敬没有办法。

贾敬不像贾赦是贾母的儿子,贾敬不但是享国公俸禄的“妙云大真人”,还是前任族长。

……

翌日腊月二十九,邢夫人一早去荣府侍奉贾母,又被要求给王夫人打下手准备明天宁府开宗祭祀的事,实在走不开。

荣府那边其实想要王熙凤帮忙管家,但是贾赦最终答应贾琼不让她去,理由也充分:二房也许会折腾王熙凤,他的孙子或孙女或许就没了。

王熙凤虽然怀孕,但是体力精力十分旺盛,若不忙点事儿,她反而要闷出病来。所以她现在就督着东院中下人做年末最后的准备。

贾琼左右无事,既不想练功,又不想看书习字,让绯月、绛雪取了白缎和彩线来。她收了初恋男友的礼,想着他那性子,准备亲手给他做个荷包,下回好给他。

可是法术厉害、琴棋书画不差的贾琼偏偏不善针黹,想绣一个一面赤云一面新月(朔)的荷包,可一绣就一个豆腐渣。

忽然贾瑶来了,只在门外叫了一声,司棋直接给她打帘进来了。

“姐姐屋里做什么呢?”贾瑶一见姐姐居然坐在炕上,满炕的碎布和线头,不由得呆了呆。

贾瑶擦了擦眼睛,惊道:“我的天!姐姐居然躲在屋里绣花!”

司棋和绣橘都被自家姑娘这话给逗笑了。绯月笑着收拾了一下,绛雪则炉上倒热茶。

绯月扶着贾瑶上炕坐着,才说:“三姑娘可别说这话,姑娘要恼了。”

贾瑶细看贾琼,果然平日顽劣、强势又护短的姐姐眼里满是郁闷。

“姐姐,你怎么啦?”

贾琼已经拆拆补补几次了,本来觉得没有那么难的事,可她就是做得不好。

贾琼扔了手中的绣活,挽尊道:“这都是什么呀!谁说女人一定要精通这玩意的?绣什么花,画上去不也一样吗?”

贾瑶拣起那活计,叹道:“姐姐这梅花绣得也没有那么差,稍稍改改便好……”

刚刚来上茶的绛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被贾琼白了一眼,绛雪才收住笑,说:“三姑娘,这不是梅花,是赤色祥云。”

“赤色祥云?啊,不好意思,我没看出来……”

贾琼支起一条腿,手懒散地放在膝盖上,打个哈哈:“呵呵,这就是亲妹妹呀,真是亲妹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