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贾赦怼母

贾琼原一本正经的面孔突然崩了,咯咯笑了起来,半晌才说:“我也没那么田园女拳……”

“什么田园女拳?”

“嗯,这是一个复杂的名词,以后慢慢告诉你。”

轩辕起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是采选的事就是这样,我不说,它还是那样,并且还有很多人争着去。”

“采选郡主才人是一种求职活动,跟男子科举似的。但你总会说那些没意思的话,你想想,倘若你有女儿,被人挑猪仔一样,头长得不好,身材不好,牙口不好,你女儿心里什么滋味?就算被人挑中了,无知地洋洋自得,一辈子以一个不尊重她的男子的好恶忽喜忽悲,你做何感想?”

轩辕起哈哈笑起来:“你放心,咱们的女儿自然是挑别人的份!”

贾琼不由得拿手帕朝他一掷:“谁跟你咱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最好的爱情和婚姻的基础是出于惺惺相惜,而不是挑猪仔一样。”

封建时代的顽固分子移近身子,支着颔望着她:“你能欣赏我,我自然欢喜,但是挑选何尝不是一种欣赏?嗯,单方面的欣赏。”

贾琼居然哑口无言。无论是现代还是洪荒时代,男女是相对平等的,她在洪荒时甚至见过不少母系的族群。

轩辕起猜中她的心思,说:“咱们之间,我让着你,只让你挑我,成不成?我绝对能在众多……‘猪仔’中脱颖而出!”

贾琼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伸手捏住他的鼻子:“有你这么大的‘猪仔’吗?”

轩辕起抓住她的手便不放了,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抬眸瞧着她。一双凤眼又大又亮,好似聚集着天地间最美的光华。

贾琼感到他掌心的热度,心底也不禁泛起一阵甜丝丝的味道。

……

贾赦的奏折并不是紧急的事,所以过了三四日才从通政司递到御前。通政司和内阁官员要不是看在忠义亲王和贾敬的分上,这样荒唐的奏折也不必呈到御前了。

这时轩辕泽已受皇帝暂时监国,本可在含元殿朝会上在龙椅下首设座临朝,但是轩辕泽谦恭不临朝,只愿在含凉殿与轩辕清、内阁重臣代帝处理政事。

他早年就监国多次,处置奏折已经颇得心应手。

轩辕泽、轩辕清及内阁处理夏季户部进项及边关战备的政事后,就处理不那么重要的事了,轩辕泽就拿着贾赦奏请让爵的事来议。

轩辕清现在虽然是总管内务府大臣,与外朝是两个体系,可是夏季户部收入的政事十分重要,皇帝让他过来帮忙。

礼部尚书徐钊道:“自来只有子承父业,哪有让爵于弟的?此事不合国法,也不合宗法。”

内阁次辅张怀英说:“贾赦此奏实在荒唐,若开此先河,岂不天下大乱?”

别的内阁大臣也都说不可,但是没有人开口说贾府现状的。

轩辕泽明白他们这是不想贸然插手荣国府的家事,毕竟贾家现在淡出权力中枢,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冲突。

轩辕泽看向轩辕清:“四弟怎么看呢?”

轩辕清自然明白轩辕泽是帮着贾赦的,他想起当初贾琼在他跟前说的事,只觉这事和贾琼那女娃子有关。

轩辕清并不是没有肖想过皇位,所以就算和贾家关系好,他从前也不可能那么热心帮着大房对付二房。莫说这是贾家的内务,还要看贾赦不但是坚定的太子/党,贾政的妻舅王子腾手底握有实权,若是贾赦没有贾琼那样的女儿,他该跟哪一房交好更有利,显而易见。

轩辕清若有机会,只会想得到贾家所有人和王家所有人的支持,不见兔子不撒鹰,绝对不会轻易给别人家站队。

可这时轩辕清问到他,他当然不能支持贾政,不支持嫡长,否则岂不是有了夺嫡之嫌。

“此事万万不可,嫡长之制不可废。朝廷爵禄岂能儿戏,依我之见,朱批训斥贾赦一番,让他莫再做荒唐之事。”

轩辕泽见轩辕清也不提半句贾政二房占着兄弟家十七年的事,暗想这老四虽有才干,但果然中庸。如起儿所说,若是没有他来平衡着,这个弟弟也难驾驭,未必没有取他而代之的心。

轩辕泽沉吟半晌,才说:“那贾政虽不是科甲出身,但自幼酷喜读书,为人端方正直,如今已经在荣国府当家十七年,贾赦无才干居于东院。贾赦既然虚担了十七年的朝廷爵位,此时有自知之明让贤,成全贾政得个名正言顺。诸君又何必执言反对呢?”

在场都是读书人,这正话反着说的,谁又听不出来?

终于,御史大夫崔明道:“那荣国府乃是敕造府邸,贾政既非袭爵人,该谨守本分,怎么能乱了朝廷规矩与祖宗家法?既然是读书人,更应该知道廉耻,无爵当着敕造府邸的家已是逾越,这当了十七年还无自知之明,也难怪贾赦能上这样的折子!”

崔明之前都没有说话,直到别人说完了,才直言要害,又让轩辕泽刮目相看。

内阁各大臣都是他被废太子之位后皇帝新提拔上来的,所以轩辕泽接触极少,这几日处理大小政事时让他对他们有了基本的了解。

轩辕泽道:“奏折言道,贾政贤孝,才干出众,这是贾府老太君的意思。”

轩辕清见有崔明打头阵当出头鸟了,其实众阁臣和他刚才只是说得委婉些罢了,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报了当初贾琼的救命之恩。

况且,此时几乎没有悬念,轩辕泽将要继位,他还是在未来的新帝面前建立一个忠直守本分的贤王的形象的好。

“若真贤孝,更应该知道不能逾越。贾赦为了合老太君之意,让出府邸与家业权杖十七年了。他如今都快五十岁了,虚当了十七八年的一等将军,好歹晚年也有着落。”

轩辕泽叹了口气,说:“贾老太君毕竟年事已高,让贾赦回到敕造府邸只怕不合她心意。本朝以仁孝治国,还是要问一问父皇的意思。”

轩辕泽先留中不发,再处理下一道折子,余下也都是一些不紧要的琐事。

轩辕泽将奏折送到紫宸殿供皇帝检阅,还有他未能决断的折子需要再请示。

崇德帝正吐纳一周天神清气爽,一见轩辕泽带来的一大堆的奏折,不由得蹙起眉头:“又拿这些事来烦朕。”

轩辕泽微笑道:“父皇恕罪,儿臣虽然代为批阅,可是毕竟生疏,您不能就此当甩手掌柜。”

崇德帝只是有自知之明,在权力与性命之间选择了性命,没有命在,多大的权力都没有用。

他倒不是厌恶轩辕泽此举,于是让他将奏折与批阅结果简要报来。轩辕泽于是一一打开折子汇报,之前他在批阅上偶做些细节不到处,或有他远离朝堂已久是真有不知详情的地方,皇帝一一给他指正。

轩辕泽显得十分谦恭,得到询问贾赦那道让爵的折子时,崇德帝呵呵一声笑,说:“给朕瞧瞧。”

崇德帝打开一看,这一笔字就让他耳目一新,奏折中贾赦虽然谦卑,推崇贾政是贤臣孝子,可是让人一品味过来又觉处处含着机锋。

“这人虽荒唐大胆,倒有些意思。文章也大有长进了。”

轩辕泽知道不是他自己写的,但此时也不说出来。

崇德帝问道:“你是个什么章程?”

轩辕泽不会傻得现在与崇德帝做假,他太知道他和贾赦的关系了,于是说:“之前与内阁大臣议这事时,各大臣都说这是枉顾礼法,荒唐透顶。不瞒父皇,儿臣是知道贾赦这人的,自先荣国公去后,他前些年都糊里糊涂的,后来为了儿女才振作起来。当爹的都护崽,他就想着趁他自己还动得了,想为他的儿女多留点家财。十七年来,他半分未沾染府里的田庄铺子和公中家产,只怕也被他弟媳妇掏得差不多了,现在争回府邸和家权,些须也能剩一两成东西。”

崇德帝被触及为父之心,叹道:“当爹的护崽……唉,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现在住进去都还不知道他能不能住上这么久。敕造府邸自然是朝廷的袭爵人当家,别人家的旁支别说占了嫡支十七年的家,十七个月都是不可能的。既然将要做起儿的岳父,总得体面一点,不然是咱们皇家没体面了。明日早朝后,宣贾赦、贾政进宫分辨个清楚。”

轩辕泽故意喜形于色,道:“儿臣替贾赦和起儿多谢父皇!”

崇德帝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叮嘱:“你是要担起大任的人,这回虽然帮贾赦一把,却因为贾政不守礼法在先,掌了十七年荣府权柄尚不知进退,贪得无厌,实无孝贤。可你记住,一码归一码,可别再让贾赦仗着你的势在外胡作非为,那会害了起儿的。”

“谢父皇提点,儿臣明白。”

……

翌日一早,就有宫中的太监来传皇帝口谕,午后进宫于含凉殿面圣,因为他们都是不用上朝的。两人各自焚香沐浴,穿好官袍、戴好官帽乘车往皇宫赶去。

贾母早上得到消息时,还以为是贾元春有什么喜讯了,午休后由王夫人扶着到了正堂廊下候着,一时之间坐立不安。陪着贾母的王夫人,也时时往院门口张望,就盼能传来大好的消息。

贾珠因为贾政进宫的事,也留在了廊下等消息。

原本最近贾珠都忙着准备明年的春闱。他是监生,在本朝相当于举人,既是一种称号身份,还可以跳过县试、府试、乡试,直接参加会试春闱。

倘若不是为了当官,有这种身份也可免去大部分的税赋了,在乡里当个乡绅也好,但是这种身份不能传给下一代。

到了酉时,黛玉、贾琰、湘云都下课回来了,听说贾赦、贾政进宫面圣,少不得也要陪着等待。

贾瑶和贾玥没有来荣府,因为邢夫人有孕,贾瑶时时去侍奉她,贾玥则是怕了贾母,最近都住在宁府自己院子里了。

太阳快要下山时,贾赦、贾政的车驾才浩浩荡荡回来。

贾母、王夫人、李纨带着小辈和下人丫鬟在仪门相候,却见贾政是由下人两边扶着进来的,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贾母吃了一惊:“政儿,你怎么了?”

“老太太……”贾政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朝后倒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