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最想躲过去,可他跑不到,贾琼没有打他踢他,只说:“宝玉,以后我再不会插手你的事,你喜欢来看老太太没有人会阻止的。”
贾元春坐在地上抱着身子,一边恐惧又一边恨,叫道:“贾盼春,我凭什么不能恨你?我凭什么不能念曹植的诗?你一步一步地夺走我的一切,毁了我的一切,你要杀我,你杀呀?同室操戈,杀你的亲姐姐!”
贾瑶都被恶心到了,说:“你这疯婆子,你要发疯去别处!从始至终,我们没有杀过一个姓贾的人,只有王氏杀了瑚大哥还不足,还要杀二姐姐!你们二房才是真正的同室抄戈!王氏若都得逞,你们自然得好处。你们居然恶人先告状说我们同室抄戈!你们的恨就是我们一家没有都乖乖引颈就戮,没有乖乖地让你们榨干!”
贾元春恶狠狠地朝贾瑶一指:“你个小毛丫头,庶出秧子,阴微贱货!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我才是国公府嫡出的大姑娘!我……我才是荣国公嫡出的大孙女!”
黛玉看着贾元春的脸色眼神,竟然活脱脱像王氏,而且比王氏更擅长用话语和姿态来讽刺别人。
黛玉走到贾瑶身边,轻声说:“她已疯了,已不可理喻。”
贾琼让贾瑚回去屋里歇着,贾瑚撑着伞离去,那三兄妹才缓了缓恐惧,可是一时没有起身。
贾琼到贾琰身边,淡淡道:“王氏的事跟四妹妹没有关系。四妹妹在家时不要太过忧愁,有空就来府里找妹妹们一起玩。”
贾琰落下泪来,却没有哭出来,贾琼拍了拍她的手臂:“得给自己争一争命。”
忽然呆在角落的贾环过来,说:“王氏的事跟我也没关系。”
贾琼点了点头:“在家好好跟着你姐姐念书明理。别总盯着宝玉攀比,跟别人攀比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好,好,我听二姐姐的话。”
……
贾琼、贾瑶和黛玉去上荷塘边坐着了,十一月下旬,池塘中只余残荷。那池塘中的有灵识的莲妖定在池底休眠了。
她们不再提那三人的破事,黛玉说回家去住,改日设宴请姐妹们都去她家做客。
不过多时,一个贾母身边的小丫鬟来请她们,贾琼怕是贾母认为他们欺负宝玉了,便托称身子不舒服要回房休息了。
于是只有逃不掉的贾瑶和黛玉去了,贾琼则唤来白白,骑着往京营驻地去瞧轩辕起了,这样的路程对白白来说只是几分钟的事。
有一回白白还去京营驮了轩辕起回京,也亏得杀神胆子大,头一回骑鸿鹄鸟穿梭云巅之上居然不怕。
轩辕起巡了各营例行训练和火食准备状况后才有空陪着她在营区的河边散步。
夕阳斜照着小河,黄昏的风吹着枯草,耳边有开饭的号角声和将士的欢呼声。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每一天让他们最高兴的事就是开饭。
“你今晚留下来吧。”
贾琼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他说:“你住大帐的榻,我可以睡外面。”
“好。”
“我保证我一定不会……你刚才说什么?”
贾琼径自向前走去:“没听见就算了。”
“我听见了!”轩辕起兴奋地说,他拉着她的手,“你说‘好’。我简直受宠若惊,今天什么日子?”
贾琼看着他笑,走近一步贴近他怀里,抱着他的腰。他胸怀的结实和温暖让她放松下来,轻轻一声叹息。
“不是什么日子,就是突然很想你,不想离开你。”她的声音清冷雅致,可是偏偏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让他觉得心头热血沸腾。
轩辕起紧紧抱住她的身子,下巴轻触着她的发髻,这年龄差和身高差也一时解决不掉。
贾琼觉得还是跟轩辕起在一起时轻松,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总是对自己的事很负责任,尽职当差,她纵使那么不符合皇家儿媳妇的标准,皇室也几乎没有找过她麻烦,自然是他解决掉了那些麻烦。
他也努力地对她负责任,努力赚钱,不能让她穷着。
两人坐在小河边的干草坪上,贾琼手中拿着一束芦苇,轻轻一摇,芦苇花随风飞扬,落落了小河水中,飞过了小河。
轩辕起只专注地瞧着她的倾世容颜,这一刻纯真温和,清冷高洁,与平日的顽劣本性大为不同。
他托着腮怎么也看不够,忽凑过头去,贾琼将芦苇扑了他一脸飞絮。
轩辕起抹去了脸上的飞絮,微微一笑:“嗯,怎又不让亲?”
贾琼转过头,喃喃:“子朔哥哥,才几日不见,你都长胡渣子了。”
“男人当然长胡子。”
“你才十八岁就这么容易长胡子,我喜欢男人干净无须的嘛。”
“干净无须那是太监。”
“是少年感,好吗?”
“嫌我老呀?”轩辕起咂咂嘴,看着她叹了口气,忽在拔出大腿上的匕首。
“你要干嘛?”
“刮胡渣子呀,不然呢?”
用匕首刮胡渣子,这也是绝了。贾琼看他已经背过身去动作,不由得捂着嘴偷笑。
他的武功实在太好,这也让他刮胡子的技术十分精深,用匕首刮胡渣子也不会自伤分毫。
轩辕起收起匕首,笑着说:“这下……那什么少年感了吧?可以亲你了。”
“一点都不浪漫。”
“什么是……浪漫。”
“你唱首歌给我听。”
“唱歌?”轩辕起想起当初这小妮子在扬州学会的歌,“十八/摸?”
这简直是泥石流呀!可是这是她自己造的孽。
轩辕起其实做不出来,只想着他前世那个时代的情诗情歌,于是悠悠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贾琼取出笛子随着他的调子吹奏起来,笛声伴着他的歌声,苏笛的清丽与他带着周朝时古朴的腔调,初时略显突兀,不一时又和谐融为一体。
天黑前回账,亲兵为轩辕起准备好了饭菜,竟然与普通将士一样,几个大饼、一碗粥、一块羊肉。
有他管着京营,军营火食费都能如数花在将士身上,但是这伙食对一个皇长孙是极简陋的,甚至从前荣国府的下人都嫌弃这种吃食。
轩辕起让亲兵去给她另外烧一点吃的,贾琼摆了摆手:“给我一样的就好了。我也挺喜欢吃大饼的,而且我带了糕点肉干,可以配粥吃。”
轩辕起就冲发呆的亲兵说:“去吧。”
“是!”
不一会儿,两人相对吃着大饼、喝着粥,轩辕起瞧瞧她,说:“下回,我会备些食材的,你来也不会吃不惯。”
“还有下次?”
“……”
“我没有吃不惯。其实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轩辕起愣了愣,点了点头:“我信。你既然不觉得皇帝高贵,自然也不会觉得平民会很低贱。只是你在这儿吃不好,我舍不得。”
贾琼勾了勾嘴角,忽然说:“其实我也可以来从军。”
轩辕起温柔瞧着她,微笑道:“你是个天才,你在家写书就好了。”
贾琼摇了摇头,垂下长睫,涩然道:“我前世就是战死的。也许还是打仗适合我。”
“神仙也打仗吗?”
“神仙也是生灵,是生灵就会有战争。”
轩辕起神情肃然,看着她半晌:“疼吗?”
“疼得很,可是很短暂,死得太快了。”
“哪个浑蛋?”
贾琼哧一声笑:“是我长辈。”
“怎么有这么狠心的长辈?既然是晚辈,他该照顾三分才对。”
贾琼呵呵:“这不奇怪。就像你爹和别的王爷争正统或排位,你的堂兄弟们都打不过你,然后你叔伯出来打你。”
“我叔伯可打不过我。”
“好吧,你比我强。”
轩辕起回忆起被昭王逼死,苦笑:“也不见得。我将来再和你谈谈我的前世。”
贾琼一直认为他是神族,所以并不意外他会记得一些前世的事。有时候别人会纠结的事,她却并不在意。
……
贾琼第二天下午才乘白白回家去,贾瑶已经进宫念书了。贾赦跟她说,昨天贾母还跟林如海作起来,提出要搓合黛玉和宝玉成一对。
贾琼还没有点评,贾赦就吐嘈起来:“老太太真能想!差点没把我吓死!这是逼着如海将黛玉带回两江去。”
贾琼忧道:“我可舍不得清华。况且她若在南边,那邪神要害她的话,我就顾及不到了。”
“你姑父已经婉拒了。我在一旁帮着说,宝玉想要娶玉儿,除非宝玉也高中探花。”
“宝玉能中探花也是高攀。况且探花可不是街上的大白菜,哪能说中就中?”
贾赦深以为然,又问起王氏三个儿女与她龃龉的事。因为他们在老太太那闹了一通,贾赦都看到了。
贾琼眼珠子一转:“老太太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