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棹歌平日里也是吃流食偏多,只是这一生病,肠胃虚弱不堪,连稍微黏稠的燕窝羹汤都没办法入口了,清粥也只能把米都捞去,喝些米汤,寡淡得很。
刘子召用汤匙舀了舀,这汤里果真一粒米都没有,可见御膳房的人是何等细致用心,而他若是不喝米汤,在此肆意妄为的吃山珍海味,这不是成心当着公主的面儿馋人吗,若传到皇上那可还了得?
刘子召只得撑着笑脸道:“自然吃得惯,妹妹有所不知,我最爱喝的便是米汤。”
刘棹歌闻言也笑了,转头吩咐:“既然如此,再去端几碗来,莫让子召哥哥饿着肚子。”
寻宓立即应下,转身抿唇偷笑的去了,宫内其余的小宫女也都忍俊不禁,谁人看不出刘子召这是为了讨好公主故意为之。
总之一顿早膳下来,刘子召喝了满肚子的水,若是这米汤好喝便算了,偏生越喝越是涩口,第三碗下肚后,刘子召险些吐出来,喝多了口中莫名有种刷锅水的味道,直叫人难以言喻。
他抬眼看着刘棹歌面不改色的一口口喝下,举止端庄,仿佛面前的是一碗珍珠白玉汤,竟越看越觉得她吃的津津有味,真是让刘子召半句不满和牢骚都发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午膳晚膳皆是米汤,一整日下来,口中的生涩便没有消退过。
而除却用膳,便是侍花,刘子召哪里做过这等事宜,对着一盆花两眼直愣,看到刘棹歌看着花卉笑意连连,只能硬着头皮摆弄起来,还不小心折坏了几片绿叶,惹得公主好一番心疼。
午时过后刘棹歌便疲惫的卧榻小憩了半个时辰,刘子召自动接过寻宓的活儿,蹲在床榻边替公主摇扇,若细数下来,这一日也算是伺候的尽职尽责。
只有刘子召自己知道,他这一日难受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诺大的安襄宫,这日子过的竟如同身处冷宫,刘子召这种过惯了外面花花世界的人,能忍受下一日于他而言实属不易,幸而晚膳过后,刘棹歌将他遣走了,刘子召头一回觉得如释重负。
刘棹歌知道经此一回,他定不会再来,自己也能消停的养养身子。
没成想第二日,刘子召虽没来,刘子平却来了……他也学着刘子召那一招,说要在刘棹歌身边亲自侍奉。
刘棹歌见此情形倒是满意,知道他们兄弟几人因为自己的态度,明里暗里的竞争了起来。
她也不多言,来者皆招待,按照前一天待刘子召的那一套,又用在了刘子平身上,将人好好的磨了一通,晚膳后才放人走,刘子平的脸色没比刘子召好多少便是了。
戌时后刘棹歌终于得了功夫休息,寻宓替公主换了衣裳,端了汤药过来,却是叹气道:“殿下身子病着,本应好好卧榻歇息的。”
刘棹歌喝着汤药,知道寻宓是心中不满刘子召和刘子平前后跑来叨扰,她摇头笑道:“几位哥哥关怀于我,当心存感激,说不定明日还有人要来呢。”
寻宓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她拿来一个暖手炉安置到锦被之中,又替公主拉下一侧的床幔,看着公主几日都苍白如纸未能恢复的面色,眼中心疼道:“殿下好生休息,奴婢守着殿下。”
刘棹歌轻轻颔首,如今炎炎夏日,还要在被褥中放暖炉的便只有她了罢,一夜睡去会闷出一身汗渍,粘腻的难以忍受,但若没有暖炉,夜间胃中抽痛便如刀刻骨。
唯有生病时,刘棹歌才会觉得这条命是在苟延残喘。
这仅仅是呛了几口凉水的结果,刘棹歌深知,自己这幅身子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恐怕早已年幼身亡,她能安然成长,至及笄之龄,不过是因为生在皇宫,有个疼她至深的父皇,自小养尊处优的被供养在宫内,才得以活命罢了。
至少她如今还能吃得进东西,不管是喝羹汤清粥,还是食毫无滋味的米汤度日,只要能吃,便能活,而活着才能做她想做的事情,杀她想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