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棹歌意识清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勉力睁开双眼,红色的光亮刺痛了眼眸,待听到火花迸溅之声后,才看清眼前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堆,灼热的温度烘烤着全身,令原本冰冷的寒意褪去几分。
刘棹歌单手撑起身子,头脑有些昏沉,她环顾四周,一片漆黑,仿佛置身在一处阴暗逼仄的山洞里,耳边尚能听闻到外面滚滚翻腾的水流声。
她竟然还活着……刘棹歌有些不敢置信。
“再不脱下身上的衣物,染上风寒,属下只有无能为力的看着殿下死于此地。”
身后传来一道肆意低沉之声,刘棹歌立即转过头,只见顾洺赤-裸着上身,身上除了尚未痊愈的鞭痕外,便是新添的一片片青紫,其中一处与右侧腰上的那块凹陷的淤痕重叠,伤势委实严重。
他却十分从容的将火堆上烘干的内衫套在身上,然后把另外一件外衫扔到刘棹歌面前。
刘棹歌摸着手边还带有温度的衣衫,垂下脸一动未动。
片刻后,一双乌皮六合靴行至眼前,刘棹歌的下颌蓦然被人抬起,顾洺垂眼看着那双冷漠如冰的眸子,如翡翠般清透好看,就是没有半分的温柔蜜意,与平日的公主判若两人。
“不想死,便换上。”
刘棹歌撇开头,手掌不由得攥紧,将衣衫揉皱。
她沉默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后背湿凉一片,胸口却滴水未沾,额前的碎发亦未被浸湿,如此只能说明从悬崖上掉下时,她不是整个人落入的水里,口鼻中竟丝毫未呛入河水,残存的记忆里依稀记得是被人托举到了岸边。
即便如此,顾洺也绝非善心。
刘棹歌抬起手,解开腰封,直接脱掉身上冰凉的衣物。
顾洺站在一旁,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殿下如此公然脱衣,可谓浪荡不堪。”
刘棹歌身上只余一条袔子1,然后迅速披上外衫后,抬眸轻笑一声:“这里空无一人,唯有一条狗乱吠,我自然想脱便脱,还要顾及狗是如何作想吗?”
顾洺唇角勾起,鼓掌两声:“殿下于绝境中依然伶牙俐齿。”
刘棹歌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尤其现下的境况对她来说非常不利,在这荒芜的崖底没有任何倚仗,可以说完全是被顾洺拿捏在手中,若他现下起了歹意想要自己的命也无不可,届时弃尸荒野,便是皇上派人来寻尸恐怕都难以寻到。
刘棹歌靠在山洞中闭目沉思,今日这番被动景象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上一世的秋猎据她所知,并没有出现过马匹失疯胡乱逃窜之事,如今虽然徐窕的嫌疑最大,但之前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刘棹歌知道徐窕便是这次的狩猎第一,对马匹做手脚的绝对不会是她,徐窕没有这个心机,也没有理由这般做,更不会蠢到单独与她一起的时候下手,只怕这次自己发生意外,徐窕也是受害者被牵连其中。
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的,刘棹歌也只能想到潘德福了。
徐丞相一身清廉,不愿与潘德福同流合污,因此二人早已结怨颇深,将陷害自己的事情嫁祸给徐窕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若真是如此,那潘德福的谨慎和手段比刘棹歌想象中还要残忍数倍,当真是一石二鸟,算无遗漏。
而顾洺的不按常理出牌,更是让刘棹歌头疼不已。
这人便是个疯子,不怕死的疯子。
刘棹歌裹紧衣衫靠近火堆,昏沉的头痛才稍稍好些,此时顾洺正倚在山洞的另一头,手中用佩刀削着一根木棍,随后拿着木棍便走了出去。
短短一刻钟,顾洺折返而回,手中的木棍上插着一条尚在挣扎的鱼,他不发一语的坐在火堆旁烤鱼,顿时山洞内鱼香四溢,外焦里嫩的新鲜鱼肉被炙烤成红褐色,滴下的热油在火堆里蹦出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