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瑾低着头羞赧的吃着怀里的板栗,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蔡云旗的侧脸,下一刻却又扬起嘴角,方才那一声小哥儿莫名的就让自己燥热起来——
再想想之前的泼皮小贩,这人又为自己出头儿了。
“瞧你们二位这身装扮,是外地来的没错吧?”店家边沏着茶边问道。
蔡云旗点点头。
“难怪了,你们外来的不知道,那卢三儿是这又名的泼皮无赖,仗着自己家里同辈一族中出了个大官,就一天到晚的狐假虎威,这都不知道宰了多少外地客。”
“哦?姓卢。”萧一瑾忽的抬头问去“可是新晋的探花郎?”
“是他是他,你们也知道他,那看来是个不小的官了。”
萧一瑾不屑的眨了眨眼,小声嘟囔着:“他哪能算个什么官啊。”
“敢问店家,卢府在哪?”蔡云旗沉着声音问道。
“你问的是哪个卢府?”店家提着茶壶又给他们二人满上。
“怎么?这卢府还不止一个?”萧一瑾小抿一口手中的茶水,有些奇怪的问道。
店家摆了摆手,边说边收拾着一旁的桌子——
“一个在城东是座大宅院,那是探花卢老爷的府邸,还有一个是在城西的草堂里,是间名不见经传的陋室,那是老卢夫子的府邸,说来也是可怜,那老卢夫子一死,就剩一个老卢夫人了,唉——都是一家人,要我说干脆接去一起住不就得了——这还一个东一个西的,那卢夫人身体又不好,还没有孩子——说来也真是——”
“哎——人呢?”
店家扭过头去,茶座不知什么时候空了,只剩茶水钱跟那没吃完的一包板栗。
一个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一个是斑驳瓦屋的小寒舍。
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卢夫人竟然住在这儿?”萧一瑾不禁有些心酸,真是间陋室啊,跟卢湛的新府宅压根儿就没法比“他真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蔡云旗叹了口气也有些不忍,抬手敲了敲眼前这风一吹就咯吱咯吱作响的木门。
开门的是个不认识的小丫头,但看着他们的眼神却是一脸戒备——
“你们是谁?”
“我们是老卢夫子的学生,特地来拜访老卢师母的。”蔡云旗颔首道。
“学生?你们等一下。”小丫头说完啪的一声又将门关上了。
没一会儿,就听那小丫头在门外喊道——
“夫人说了,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客,你们走吧。”
“这?”蔡云旗跟萧一瑾互相对视一眼,立马又说道:“我们是从晋京来的,特地过来拜访的,我是蔡——”
话还没说完,一盆水便从天而降,要不是萧一瑾手快,及时拉开了蔡云旗,只怕两人都要淋成落汤鸡。
“你这孩子!跟你好好说,怎么用水泼人啊!”萧一瑾瞪眼唬道。
只见那小姑娘架着梯子倚在墙头儿,眼睛瞪得比萧一瑾还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不就是想打探卢夫子的事情吗?我们夫人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来找过你们?!”蔡云旗眉头一皱,这一点自己早该想到的。
那小姑娘扬着手里的水盆——
“赶快走!若是再不走!小心我等下就泼的是滚水了!”
看来今日是进不去了。
既然人家不见客,蔡云旗倒是也不强人所难,对着那小姑娘又说道——
“我是晋京郡王府的蔡云旗,老卢夫子对我有恩,你家夫人是我的师母,若是日后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尽管可以来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说到最后一句时,格外大声。
那小丫头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直到两人走远了,方才从梯子上下来——
“小月——”
“夫人——”
卢师母两鬓斑白,人也不如从前精神。
“他们叫我赶走了。”小月扶着卢师母说道。
卢师母点点头,忽然问道“他方才说他是谁?”
小月歪头想了想“他说郡王府的蔡云旗。”
卢师母心底一沉,但却依旧什么都没说。
马车里,萧一瑾有些无奈——
“咱们又不是坏人,是去帮她的呀。”似乎对被赶出来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蔡云旗沉着眉眼,叹声道:“师母这是怕了。”
“怕了?”萧一瑾愣了愣,也跟着叹了口气“能不怕吗?卢夫子死的那么惨——”随即却又不甘心问道:“难道她就不想为卢夫子伸冤报仇吗?”
“怎么伸?人是卢湛杀的,可却是太子授意的,衙门怎么敢管太子的事情,再说了我们来了又有什么用?凭你跟我如何能扳倒太子?”
“扳不倒太子,扳倒卢湛也好啊!”
“卢师母大概已经不相信我们这些人了,或许她可能还以为我也是太子的人呢——”
“怎么会?”
蔡云旗摇摇头“怎么不会,你忘了,我也姓蔡。”
萧一瑾倒是真把这个忘了,垂下头去“那这一趟咱们岂不是白来了。”
“怎么是白来呢?至少我们知道卢师母是平安无事的,人活着就是最大的本钱,卢夫子身前最在乎的就是卢师母,如此一来他也能安心上路了。”
“那现在怎么办?”
蔡云旗扭过脸去,只见萧一瑾嘟着嘴,鲜有的一脸忧愁,于是挑了挑眉——
“回晋京。”
“回晋京?”
“还有件天大的事情要做。”
萧一瑾目光登时就亮了起来“什么事啊?”
蔡云旗勾了勾手指,萧一瑾便又凑的近去——
“娶-你。”
——
蔡萧两家的好事,一是天家赐婚,二是方清韵亲自出面。
两方作保,可谓是天大的喜事。
萧立威跟吴苋夫妇先接到的家书,随后就是赐婚的圣旨,第二日便马不停蹄的往晋京赶来。
不用多时,便到了晋京城。
吴苋一见到女儿,第一句话就是——
“怎么这么突然?”
萧一瑾面颊一红“女儿都十七了,倒也不突然。”
吴苋一听,再瞧一眼这满面绯红的害羞模样,心中竟更加奇怪——
“你同那蔡世子——”
“我们是两厢情愿的。”
“可那不是个病秧子吗?”吴苋又问道。
“她不是,她、她身体还不错。”
“那——”
萧一瑾见自家娘亲还要问,连忙就说道:“大老远来了,快去休息吧,我先回屋了。”
吴苋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那郡王府里水太深,自家这个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只怕是招架不住啊——
萧立威见自家夫人愁眉不展,便上前过去安慰——
“天家的圣旨都下来了,娉娉又喜欢,孩子的事情随他们吧,咱们就不要过度忧虑了。”
“阿兄——”
萧一瑾才走到门前就看见了萧维丞,一脸怏怏悻悻的表情。
“多谢阿兄写家书给爹娘,小妹给你作揖了。”
“少来——”萧维丞往一旁躲了躲,可随即却又皱起眉头“我不写能行吗?你都夜不归宿了,再拖下去谁知道你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阿兄,我知错了”
萧维丞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回屋去吧,外头热。”
“嗯。”
瞧着萧一瑾这蹦蹦跳跳的身影,萧维丞不禁又摇了摇头“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要嫁人了。”
嫁女儿跟娶媳妇的心态大有不同,毕竟往后家里就要少一个人,不仅是萧立威夫妇,就是萧维丞心里都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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