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行,薄雾之中隐隐有辆精致的马车缓缓前行,离得很远也能看到这马车镶金嵌银、华贵无比。
蓝色薄纱扬起,露出端坐于车内一眉骨高耸的男子。
马车虽平稳,但他仍不适地睁开眼:“胡力,离王家村还有多远。”
坐于车前的窄脸男子马上恭敬地回答:“回王上,还有半盏茶的时间,您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
“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那些山贼早就在路口等着了,周围也让我设下了禁制,保证除了重缘仙子之外谁都无法靠近。”
车内男子——行森满意地点头。
名叫胡力的属下说完,看四周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语带不满:“王上,请恕属下不不敬之罪。属下不解您若是想要接近重缘仙子的转世,亲自去就好了,何必这样谨小慎微扮作低劣的凡人,还要忍受这舟车之苦?”
行森冷了面孔:“天界之上有慰生的鉴凡镜监督,地上有隐峰那个魔头追着,本王不得不如此。以后未免引起隐峰的注意,我尽可能不懂用妖力,所以之后的事就靠你了。”
当初天界看他们妖族和魔界的势大,于是派下慰生下凡绞杀,他和魔尊隐峰起了内讧不敌慰生,本来以为会被诛杀,却没想到会碰到私自下凡的重缘。重缘心善,将他们救起,却也触犯了天规被贬下凡。重缘为他们牺牲至此,他即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想办法帮她重回天界。
听说仙人转世需要经历三劫才可重生,于是他拼命寻找重缘的转世。这一找就是十七年。终于在三天前打听到了重缘的消息,这才匆忙赶来。
“王上您言重了,为您分忧是属下之幸。”说着,胡力又谨慎道:“主上,还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人类和您的身份毕竟有着云泥之别,您久居高位乍然假扮凡人可能会略有不熟。况且人类狡猾愚钝,对妖族很是戒备,您这么冒然前去,若是露出了马脚......”
“无妨。”行森成竹在胸:“人类愚钝,岂能看出本王的伪装。再加上重缘的父母贪财,人类既然有劣根性,就不要怪本王趁虚而入。”
况且他之前听手下报重缘这辈子投生先天不足,心智未全。虽然心疼重缘那么一个钟灵毓秀的仙子有了一个粗鄙的凡胎,但转而一想这样反而让他的计划更容易执行。
一个大门不出、心智未全的女子,只要他略微施以恩惠对方岂不就会感恩戴德?所以他故意让胡力设下陷阱,届时再在合适的时机出马,势必会让对方加以倾心。
先用救命之恩夺取重缘的信任,再用金钱收买王父王母的感激,以对方父母那个贪财的性格难保不会主动将人送到他的手上。到时候隐峰再找上门那也晚了。
想到这里,他勾了一下嘴角。
远处渐渐传来了兵刃的撞击声,胡力道:“王上,到了。待属下收回浓雾,您就可以出去了。”
似乎想到了王白惊慌失措的样子,行森老神在在地眯起眼。
待马车停稳后,他整理了一下袖口,慢条斯理地掀开了门帘。
然后,胸有成竹的笑意顿时僵在了嘴角。
王白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山贼,个个膀大腰圆目若铜铃,和她上辈子见到的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是上辈子她一向在王家村活动,哪里见到这么大的场面,几乎是当场惊慌失措。重来一次,她仔细观察,很容易看到这几个人穿着不符合季节的衣服,目光微微呆滞,虽然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大刀,却只是把她围起来迟迟没有下手。
想来他们不是这个山头的山贼,被行森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迷惑至此。而且在让她渡过亲劫之前,行森也绝对不会让她死在这里,所以这些山贼才迟迟未动。
想到这里,王白有了底气,她虽然头脑反应慢,但经年累月地干活身体反应可不慢,趁着几个山贼挥舞着砍刀呼喝之时,弯下腰绕过喽啰,抬手就把柴刀架在了为首的老大身上。
她用力一压,头目的脖颈渗出了血,对方打了个激灵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别、动!”王白踮着脚在他的耳边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你让他们、退下!”
头目铜铃大眼一瞪,几乎是立刻反手就要砍下王白的头颅。可他哪里知道王白这辈子没什么特长,就是力气大,且重活了一世早已没有了上辈子的心软单纯,她双手按住刀背,狠狠地在头目的脖子上一切:“让你别动!我会下手!”
鲜血流到柴刀上,头目呼吸一滞,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刀:“姑奶奶饶命!我不动了!”
“让你的手下放下刀!”
头目赶紧喝止手下,但那些五大三粗的人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药,只把二人围着丝毫没有反应。山贼老大急了:“哎呦呵?老子的话你们都敢不听了?!”
王白一手压着头目,一手给了几个手下一人一刀,血水哗啦啦地从手臂上崩出,几个人这才如梦初醒。山贼头错愕:“娘了个巴子的,这是中邪了吧。”
王白道:“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来的,这里是王家村。”她停了一下,整理语言:“雾气散去之后会有很多人,官差的驿站也不远。你们还是早点逃走为好。”
“王家村?”头目的眼睛一瞪:“你是说这里是穷得叮当响的王家村?娘了个巴子的,老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家村穷苦是出了名的,头目没想到刚才还在山里和兄弟们喝酒吃肉,怎么一睁眼就来到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提这周围邪性的浓雾,就说几个弟兄浑噩的状态,他就隐隐知道自己这是碰上“邪事”了。
此时此刻,身后那个毫不起眼的姑娘,和她平淡滞塞的嗓音在他眼里都变得邪性起来。
要不然谁家的姑娘能面对这么多的山贼面不改色,还能用一把柴刀和他讨价还价?
“让你的手下先走,然后我会放了你。”
王白很是谨慎,只是头目此时哪里想到报复的事,他只想快快离开这个邪性的地方。手下们陆续清醒过来,感觉这里阴风阵阵赶紧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王白踹了山贼头一脚,在对方转身回击的时候仗着个子比对方矮一头赶紧躲进了浓雾里。
远处渐渐传来马蹄声,头目暗骂一声捂着脖颈逃走了。
于是行森的马车来到此处,待浓雾渐渐散去,他看到的是与他预想之中丝毫不一样的场景——
在山路之上,散落了一地的兵器,还有零零散散的血滴。他本以为被吓得一脸的少女会梨花带雨地冲进他的怀里,却没想到对方一脸木然地站在兵器中间,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擦干净脸上被溅上的血滴,然后用路边的草叶擦干净柴刀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