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凉生,露气侵润了琴瑟,露珠滴在了花梢上。帘外树疏影摇摇,原来是燕子乘着细风飞上了枝头。
更深露重,夜空寂寥,夜色最是让人神伤的。
李婉儿神色清冷地斜倚闺房中,眉目紧锁,青锋剑抱在胸口,听着满怀忧伤的琴曲,不觉泪水如潮般袭来。
一曲作罢,许南烛十指按在琴弦上,满头黑发被雨露染成了白色,抬头望月,“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春心未泯空白发。”
这一切都仿佛梦一样,难以寻觅,梦云归何处寻?难道,真的只有在云归深处,才能找到当日的美好?
他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可前路缈缈,回首望去便是亲友骨血,一路走来难免伤怀。
简兮谷主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听闻了一曲琴音得一心明。
“来杀我?”许南烛没有回头,将腰间配刀摘下放在石桌上。
简兮谷主起身走到他身旁,摇头轻笑:“今日是桃谷待客不周,青黛有他的苦衷。”
对此许南烛只是一笑置之,试问人间谁无苦,可又有谁去关心自己心中的感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摊在自己身上总能说的如此风轻云淡,人总归是这样。
“昔年父亲为保灵均而死,我与姐姐为了活命在长安为皇帝起舞,一箭出弦判生死,姐姐用命换来了我的生,自此换来桃谷之地,璃阳铁骑永远不会踏足桃谷的承诺。父亲说灵均是一盏灯可驱散黑暗照亮古今,他想让天下百姓都能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简兮说的轻描淡写,似乎不愿过多回忆。
许南烛冷笑道:“天下归一心,岂能一嘴说服?”
简兮谷主不置可否,或许读书人会言灵均是“先行者”,可在她看来无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这也是为何桃谷选择不信任他的原因。
“那份契约你可以不签,若不信守承诺那契约也只是一张废纸。”简兮知道他心中还有怨,从袖口拿出一个瓷瓶放在石桌上转身离去时留下一句:“月跑泉是桃谷至宝,这是最后一瓶。”
脚步声渐远,他转头望向黑暗处一道俏丽身影,缓缓开口:“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李婉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小院通幽处,注视着眼前眉宇轻皱的少年郎。
一直以来,许南烛认为婉儿小妮和自己是一路人,身怀滔天仇恨,一心只想为逝去的亲人报仇,这也是活在人世间唯一的支柱。
“我”不知该以何种身份面对他,桃谷弟子?李林燕孙女?
许南烛轻笑摇头,“若你是来替桃谷说情,大可不必白费口舌。”
李婉儿柳眉微皱,有些急切地解释道:“师傅她有苦衷,你就不能大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