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夸大其辞,自从吃了第一顿方便面后,他们的隔间总有人路过,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深深的看上几眼,哪怕他们三个不吃东西也一样。
夏菊花被齐卫东的表情逗笑了:“又胡说,人家坐卧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还能因为点吃的就动手抢?”
抢是不可能抢的,问也同样是要问的。那个最先来跟夏菊花搭话的人,老跑来跟夏菊花聊天,句句不离方便面。夏菊花被他缠得心烦,干脆告诉他,这东西就是她自己试出来的,别人都不会做,因为用料太讲究,工序太繁琐。
反正现在方便面除了她之外,还没听说谁会做过,夏菊花不介意先把它的身价抬高一下。
那人听得频频点头:“我就说嘛,我在平德县没见过这种吃法。要说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那就对了。大姐,你想没想过,可以把你做方便面的技术交给国家,那你可立了大功了,国家也会表扬你的,说不定还能登报呢。”
夏菊花听了眼神微微一收,齐卫东已经警惕起来,看向那人的目光跟刀子一样了:“我婶子就是为了我们路上吃着方便,自己费心琢磨点吃的,这也得上交给国家?我咋没听说过呢。咱们国家没这种规定吧?”
那人要想绕着弯子给夏菊花一点压力,不想被齐卫东直接戳穿了,自己反而闹了个大红脸,连连向齐卫东说明,他就是这么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能坐卧铺,还是三个人一起坐卧铺的人,谁知道是啥来头?这三人里头,齐卫东一看就是常在外走动的人,说不定这三张卧铺,就是他搞到手的。
所以那人敢拐弯抹角给夏菊花压力,齐卫东一开口他就怂了,不好再套夏菊花的话,灰溜溜回自己铺位上去了。
六喜暗暗把齐卫东说话时的表情和内容都记到心里,自己小声跟夏菊花说:“嫂子,那人是不是打方便面的主意。他都知道咱们是平德县的了,还说自己在平德县工作过,要是让人找咱们的麻烦咋办?”
没等夏菊花回答,齐卫东在边上嘁了一声:“在平德县想找婶子的麻烦,就算是在承平地区,你问问有人能找得成婶子的麻烦不?”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半个车厢的人都能听到,那个刚回自己座位的人不由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发现大家都在侧耳听着夏菊花那个隔间的动静。
确切的说,是在等着听夏菊花咋回答。
遗憾的是,他们仔细听了老半天,也没听到夏菊花是咋说的,不知是她根本没说话,还是说话的声音太小大家没听清。
哪怕没有的到夏菊花的回答,在他们隔间前晃动的人明显见少,路过的人也都匆匆而过,绝对的目不斜视。
夏菊花觉得这些人有些可笑,齐卫东那么夸张的说法,他们竟然都信了,说不定脑子里还补足了一场自己可能仗势欺人的大戏呢。
都怪夏菊花太厚道,遇到的领导们也都是一心为本部门或是地区着想的好领导,就忽视了大乱之后的人心,正是最不稳定的时期,人们相信的不是自己的本领,而是谁认识什么人,谁能办得成什么事儿。
所以他们不仅不觉得齐卫东夸大,反而觉得夏菊花藏拙太深:这人打扮的其貌不扬,可拿出来的东西前所未见,手腕子上还带着一块亮晶晶的手表,坐着难买的下铺,说她没有点能量,谁信?
没有人打扰的时间,夏菊花乐得好好休息,直到离羊城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她才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人,来到他们的隔间前,站在那里看着夏菊花几人收拾。
如此明显的目标,夏菊花他们想忽视都难,齐卫东承担起对外交往的责任,抬头看向站着的人,问:“列车员同志,你找我们有事儿吗?”
铁路制服一笑:“你好,我是本车的列车长,来了解一下大家对本次列车服务,有没有什么意见?”
这话夏菊花他们不敢当真,人家列车长自己也只是一说,并没有真的征求意见,而是继续看夏菊花几个收拾行李。
齐卫东见他不走,不屑的扯了一下嘴角,对着列车长真提起意见来:“列车长同志,那我就给你提个意见吧。咱们这还是卧铺车厢,后半程开水都保证不了,是不是应该改进一下?”
这有点出乎列车长的意料,他有丝不自然的解释:“咱们列车除了卧铺车厢外,都严重超员,用水的人太多了,后半程经过的车站又少,补水不大及时,可能让同志们觉得不便,我们下次争取改进。”
夏菊花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完了,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一个来小时就能到站了。终于要结束两天多的旅程,哪怕列车长的回答言不由衷,夏菊花觉得齐卫东也不必跟他较真。
一个小时之后,大家是否还能见面都是未知,较真有啥用,凭白破坏即将在羊城大展身手的心情。
列车长在夏菊花看表后,自己也看了一下手表,脚往隔间里挪一下。见齐卫东得到夏菊花的暗示,低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再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便不客气的在夏菊花身边坐了下来。
“这位大姐,列车马上就要到羊城了,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我听列车员说,你们带了一种面条,用水泡泡就香得不得了。我就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把面条的做法,教给我们餐车的工作人员,这样以后旅客们再出行,就能在餐车买到……”
齐卫东猛地抬起头来,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列车长同志,你们列车准备花多少钱买我婶子的做法呀?”
开口就提钱,可把列车长给问愣了:“花钱买?同志,你是不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