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快步冲至床边,在衣裳上擦了擦双手,这才握住傅春锦的手,哽咽道:“阿姐,我回来了,你看看我,我回来了,我没事。”
陈喜丫趁着傅春锦怔愣的当口,抽出了手来,起身走至小虎子身边,低声道:“小虎子,跟我出去,让她们好好说说话。”
“嗯。”小虎子跟着陈喜丫走出了房间。
沈秀牵着傅春锦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极力克制住眼泪,“阿姐,是我,我是阿秀啊。”
“阿……阿秀……”傅春锦神情木然,手指沿着沈秀的额角一路抚至腮畔,又从腮畔抚上了沈秀的眉梢、鼻梁、唇瓣,“阿秀……”泪花渐渐在眼眶中泛起,她原本涣散的眸光渐渐聚拢,手指蓦地滑入沈秀凌乱的发丝之中,扬起头来,似是不相信看见的人,似是以为自己在梦里,她又唤了一声,“阿秀……”
沈秀心头一酸,眼眶一烫,顿时滚下泪来。
“是我,阿姐,我回来了。”
傅春锦急切地去啄吻她的唇,每一下轻啄都像是试探,生怕一切只是她的幻象,又或是只是一场虚梦。
自从柳言之说出那样的话,傅春锦便害怕到了极致,她虽然报复了柳言之,却一直陷在无边的恐惧之中。她逃避着现实,逃避着阿秀可能已经没了的现实,便将自己装入一个浑浑噩噩的虚壳里,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噩梦,等她真的醒了,阿秀没事,大家都没事,一切还能像过去那样好好的。
世上药石能医治很多病症,可心病只能心药医。阿秀便是傅春锦的心药,缺了她,傅春锦便是失了魂的半个死人,苟活一日,不过是陷在无止境的思念与恐惧中。
她在躲藏,也在麻木自己,唯有如此,她还能保有最后的一线生念。
沈秀任由傅春锦啄吻着她,心疼自心口处腾起,蔓延无边。沈秀温柔地捧住了傅春锦的双颊,止住了她的啄吻,泪眼对上泪眼,她对着傅春锦轻笑,“阿姐,我是真的回来了。”说完,她一口吻上了傅春锦,将这些日子的害怕与思念全部辗转碾碎在了唇舌之间。
傅春锦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儿,终于等到了她苦等多时的浮木,紧紧地揪着沈秀的衣襟,生怕一放手,幻想会散,美梦会醒。
小虎子竖着耳朵听见了里面不太对的声响,本想探头看一眼,却被陈喜丫给捂住了眼睛,拉了回来。
陈喜丫关上房门,打发小虎子,“昨日夫子布置的诗文你可写了?”
小虎子没想到陈喜丫这会儿会突然提这个,小虎子瞪大了眼睛,“啊?姑姑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哪里有心情写……”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他也知道这话说得理亏。
陈喜丫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快去写诗文。”
“哦。”小虎子揉了揉屁股,乖乖地回房了。
陈喜丫沉沉一叹,起初她还不懂,为何知道沈秀的噩耗后,傅春锦会突然疯了。后来,疯了的傅春锦偶尔会对她说几句情话,那样的情话怎会存在姐妹之间?陈喜丫已不是孩子,她自然明白,阿姐跟阿秀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
起初她还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听得多了,那些不可思议也渐渐地放下了。
人生一世,得个心上人不易。
阿姐与阿秀只是寻常之人,两女成悦,没有伤天害理,反倒一个热心肠,一个侠义重,这样两个女子,为何不能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