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阑殿中完全安静下来,辜珏却一直坐在亭下,一动不动。
“谢清思,谢清思……”他把这个名字默念了好几遍,只觉得心中的烦躁像鞭子般抽来。
他就知道这个弟子不该收!
一百年来,除了找那九只神兽,他竭尽所能让自己忘记跟弟子和道侣有关的一切。
谢衿就是他唯一的弟子,唯一的道侣。
他爱他。
辜珏自小在苍梧山修行,八百年的漫长生命日复一日,就像一丘亘古不变的荒漠,直到谢衿来到身边,在荒漠上洒了一捧清泉,荒漠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生机勃勃,刚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了意义,清泉就蒸发怠尽。
于是,荒漠变得比原来更死寂。
正因为拥有的时间太短暂,反而分分秒秒都是极致绚烂。那些绚烂深刻脑海,日夜不停地翻涌,像尖针一般刺得他痛不欲生。
他用了一百年,才把心脏一点点磨得迟钝,仿佛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今晚却被这个叫谢清思的轻轻容易就戳到。
因为谢清思的回答跟阿衿入门当日一模一样。
“师父,这道题,我不会。”
“这道题,我也不会。”
连这种丝毫不觉愧疚的坦然语气也如出一辙。
自己提的问题都是修道基础,烟霞门数十弟子,除了那个散修外,还没人敢说一句不知道。
他站了片刻,倏忽一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烟霞峰后山有弥水洞,洞里冬暖夏凉,是个适宜养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