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后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明珩有一瞬的失神,但随着太子的谈笑又很快回过神,提了提嘴角,淡声问:“脸色怎么这么差?”明明是关心的话,话语里却听不出半点关心之意。

明珩低着头,熟练答道:“大抵是昨日喝了酒有些没休息好,让皇后娘娘挂心了。”

皇后似乎对于他的回答很满意,声音有了些温度,摆出长辈姿态说教:“酒虽说是个好东西,但也不宜多饮,若是逞一时口腹之欲伤了身子可得不偿失。”

“明珩记住了。”明珩态度恭顺。

他在皇后面前一向话不多,皇后问一句他才答一句,寒暄几句后就静静等着皇后下逐客令。今日亦是如此,皇后与他闲聊了几句就让他走了。然而明珩转身正欲走,身后太子又慢悠悠开口:“对了,母后,说来六弟也到了娶妃的年纪了。”

此话一出,明珩脚步一顿,连皇后都愣了一下才接话:“你不说我都没注意,珩儿也确实到年纪了,改日我与陛下说一声,是该给珩儿操办婚事了。六位皇子里没成家的也就剩你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明珩说。

明珩呆呆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皇后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了:“珩儿可有心仪的姑娘?”

明珩下意识摇了摇头,在心里回答,心仪的姑娘没有,心仪的公子倒是有一个。

事实上,南风在安陵并不是没有,安陵民风开放,民间也不乏娶男妻的人家,但大多都是平民人家,在名门望族中,娶男妻依然是有辱门楣的行为,因此富家公子即便有心仪的男子也只敢当做外室悄悄养在外面,不敢声张。皇室之中更不必多说,即便只是养一个男宠都是有辱皇室尊严的大罪,更何况明珩看上的还是不过大将军的嫡子。明珩心知他和贺泽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结果,因此这么多年一直把这份感情悄悄埋在心底,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想着待有一日亲眼看着贺泽玺成家立室,他也变能彻底死心,断了这不该的念想。然而这一切皆因昨晚的种种发生了变数。

昨晚之前他还能强迫自己放弃对贺泽玺的执念,可是经过昨晚的肌肤之亲,他心知这辈子都不可能将他放下。昨晚贺泽玺热情似火的反应给了明珩一点希望——或许泽玺对自己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贺泽玺是何等的清冷高贵,若是不喜欢自己又如何肯放弃男子尊严委身于自己,又如何会抱着自己低低啜泣。

由于心里装着人,明珩对于娶妃一事一向很是抗拒,就连给他纳侧妃和安排通房丫头也都找了个各种由头躲过了。以前尚且如此,如今和贺泽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更不可能答应,于是对于皇后在耳边给他细数各家大臣千金愈发不耐烦,耐着性子听了小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劳娘娘挂心了,然明珩暂时并无娶妻的打算。”

皇后被阻了话头面色有些不悦。

太子忙出面打圆场:“母后,你说的那些大臣小姐六弟也不认识,光听个名字就让他选他也选不出来啊。”

太子三两句话就把皇后哄好了。皇后脸色稍缓,点点头,淡淡道:“你说得也对,是本宫太心急了。你先下去了,这事容我跟陛下商量过后再说。”

太子在一旁给他使眼色,明珩赶忙告罪离开。太子在秀春宫待了也有一会儿,索性跟着明珩一起走了。

离开秀春宫,明珩跟太子道谢:“刚才多谢太子哥哥。”

太子淡淡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六弟不愿娶妻可是心里有人了?”

明珩与太子关系并不算亲睦。太子年幼时性格比较顽劣,经常带着几位哥哥捉弄自己,那时候明珩的母妃因为生第二胎难产去世,母族又因前朝臣子的身份被治了罪,他在宫里的地位愈发尴尬,孤立无援的他成了兄长捉弄的对象。后来几位兄长年岁见长,性子也稳重起来,明珩的日子才算好过起来,但是幼年所受的苦难让他对这五位兄长根本喜爱不起来,与他们相处一直保持着距离,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他这几位兄长都是城府极深之人,明珩从不与他们交心,自然也不会如实相告,便摇了摇头,道:“明珩心里并无人。”

“那为何不娶妻?”太子似要刨根问底。

明珩面露难色,沉默不语。

太子也未强求,轻笑道:“也罢,既然不想成家,就先想想立业的事吧。”

“立业?”明珩不解道。

太子背着手与他缓步行于宫道上,轻声道:“如今六位皇子之中还未封王的只剩六弟,父皇本意待你弱冠便为你封王建府,奈何你初入朝堂尚未有功绩,加之你那四位哥哥封王都有功业加身,若是贸然封王父皇担心群臣有微词,又恐你那几位兄长也会心生不悦,因此迟迟未下旨。父皇为此事已困扰多事,你我既身为皇子自当为父皇排忧解难。”说完又话锋一转,别有深意道,“西北山匪横行多时,父皇已决定派人前去剿匪,至于派谁去却还在犹豫。”